蓝色的小屋
读完五年级的韩钰不愿意去城里读书,他趴在树上,透过稀松的小树看着刚刚发出的二季稻葱葱郁郁在阳光下发着光,稻禾的尽头是小土坡,土坡两边的池塘,远看反射着光,犹如女孩晶莹剔透的双眸。韩钰多喜欢水啊他游泳的技术是最好的。远处的水塘浅浅清清,那么迷人满满的诱惑,倘若走了就只能天天在家洗澡,多不自在。
韩钰呆在树上寻思:那片水域如果是大海那该会有多好,不要离开就天天可以看海。不知何时父母找来,站在底下大叫快点回家午觉,下午出发黄昏就会到。韩钰一手扶住树干,腾出一只手揉揉有的迷离的眼睛,可能确实呆的太久眼睛居然擦出来眼泪。嗖嗖往下来到半树高,韩钰透过斑驳树叶看见了对面蓝色的房子,清晰而明朗。
回家一顿数落,都是围绕任性不懂珍惜机会,妈妈的唠叨不停,扰的他心里烦躁。距离九月一日开学还有10多天,家人非要先去,说是熟悉环境,顺便把韩钰养白,好让他看起来不像一条泥鳅,白白被人取笑。城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都白,韩钰的姐姐去读了一个学期大学,回家过年时就白皙白皙的皮肤,好看死了。韩钰不想变白也不想走,可是他说的话没有权威,只有盼望赶紧长大。
没有外出在家里的伙伴,都知道他要离开,连续几天日日来韩钰家打闹聊天,晚上蹭韩钰家的饭,一起哀求韩钰的妈妈让他去马锦洋家睡天台。马锦洋的父母都在工地打工,几年前在家里做了四层楼的洋房,外面瓷砖里面瓷板,卫生间书房一应俱全,气派的很。可是时过境迁,如今露天的观景玻璃露天的阳台,鸟的天堂,很少有人上前。除了韩钰几个冬天上来捕麻雀,夏天停电跟着大人上来乘凉外,根本无人踏足。马锦洋的房子动工那天韩钰留着鼻涕到祠堂喝酒,上梁那天韩钰带着红领巾也去喝了酒,房子做了两年终于成为全村最豪气的花园景观洋房,人人羡慕。人人都在讨论洋楼,村里的第一栋西式的院落,女人们吵架和男人们斗气时总会说“你能耐就也盖一栋四层的洋楼呀”。
同村的人都以洋楼为目标,让马锦洋父母感到很得意,最得意的就是马锦洋当爷爷的队长马秋生,认为这是他一生最扬眉吐气的时刻。可是这种荣光没有持续多久。中国的房地产就成了人人参与的话题,很多人都不回家做房子而是在城市买房子。房价越来越高,买的人越来越多,人们现在讨论的就是谁谁的房子涨了多少多少,还有的人会乐呵呵的说“还好当初没有急着在乡下动土做屋”。
马锦洋的父母一年回一次家,饭桌上麻将桌上总有人提在城里买房子的事,起初马锦洋的父母还会反驳,说城市的房子面积太小不够住,慢慢的他们不说话了,而是非常的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听老表的话。洋房动工之前,有一位在上海公司上班的老表也曾打岔说:“老表哥呀,在老家建房干嘛呀,到县城活着市里买,可以买一套140多平的。”这个话一出,马锦洋在村委当队长的爷爷破口大骂:“幺娃子胡扯球蛋,你读了几个破书,连家都不要了,真是龟儿子。”
马锦洋的父亲如今非常的痛苦。持续低迷的经济和全球经济危机,加之房价不断上升,是他夫妻俩经常因为房子拌嘴。每当听到吵架声,马锦洋的爷爷就会拿出自己在大队处理事情一贯的霸气呵斥道:“闭上嘴,有这么好的房还吵。”不说话了。
韩钰这帮毛孩子躺在光荣不再的洋房天台,看着满天的繁星,静谧的乡村夜晚,凉风习习,松树被风吹的嗤嗤作响。
“城里读书累死了,天天作业还有辅导,”马锦洋说,“我看我表哥才上初一眼镜就400多度了。”
“400多度?那不是比我们数学老师的还多,他摘掉眼镜看得见吗?”马子轩惊奇的说到。
“到了城里不是有很多好吃的嘛,不一定都不好,还有手机玩”,肥肉用安慰的口气道。
"肥肉,你就知道吃”众人齐声道,除了韩钰,他在想蓝色的松树。
“你们说这个风吹松树的声音,是不是'松涛阵阵'”,韩钰轻声问道像是问同伴也像是在问自己,但是他们已经开始讨论成立的美食了。
夜渐渐深了,同伴都睡着了,韩钰起身望见远处山的影子树的影子,隐隐错错的交互着,波光入境蓝色的房子犹如蓝天,真是美,可惜就要离开了。
连续七天韩钰都马锦洋家住,临行的最后一天跑去了蓝色房子附近,院子大门还没有开,院子里的柚子树接着青色的柚子。多好的红心柚,以后怕是吃不到了。
落日照着学校的红旗,韩钰坐着城里表姑开来的小汽车穿过村子,上了“村村通”水泥路面,隔着玻璃瞅见了小山坡上,蓝色的房子犹如优雅的王,柚子树笔直伫立着像个守卫的士兵。院落外面是池塘,犯着微光。
韩钰走了,带着蓝色的梦离开了禾苗正长的茂盛的地方,上去没有半点兴奋。
“小钰,你这么喜欢老家呀”,表姑边开车边问。韩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静静地坐着看车在阳光照射的树林中穿过。透过斑驳的树叶,又看见了远处蓝色的房子湛蓝的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