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2-19  本文已影响0人  天风视野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

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的

德令哈......今夜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抒情。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草原。

我把石头还给石头

让胜利的胜利

今夜青稞只属于他自己

一切都在生长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 空空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海子《日记》

姐姐?就是她呀!


初相遇

我第一次遇见她是在春天里。

忽然之间,一束金色的阳光划破了我灰暗的梦境,将我带入了这个光明的世界。我从一片温暖的海滩上笨拙地爬起来,尝试着走向大海。浪花翻涌的海面上散落着点点白帆,她突然冲出了最高的海浪,闯入了我的生命。那一瞬间,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未来,我们将会建立深厚的情谊。我迅速以双手构图,定格了这幅美丽的画面,点击、放大,再放大:她闪亮的倩影竟然融化在了金色阳光里!

那天早晨,她一直在巨浪间恣意的驰骋,任由呼啸的海风翻卷起如云的秀发。阳光是那么灿烂,天空是如此湛蓝。她在欢笑,温柔如水。她是美丽的恩典,来到了在我的生命里。我震撼于这世间的奇迹,步履蹒跚地走进了浪花里,看着自由的天使掠过我的头顶。 让我长久不安的心,感到从未有的轻盈。

姐姐,带我回家吧!


战端起

秋天快到了,大地一片肃杀。确切地说来,彼时气温开始骤降,整个地球的生命都在凋零,这是一个没有希望的秋天。

局势越来越紧张,世界笼罩在核战争的阴云之下。大气中充斥着辐射尘,白天都显得灰蒙蒙的,成片的老旧楼宇表面也覆盖着厚厚的煤灰,街上行人寥寥,显得异常冷清。

石油资源的枯竭带来了全球经济的长期衰退,可控核聚技术的应用依旧遥遥无期。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工作机会却越来越少,社会矛盾终于掩盖不住了。世界主要国家的社会陷入一片混乱,反叛之火烽烟四起,大有汇聚融合之势。机器人工厂亦受到冲击,政府为了维持生产,发布新令:授予机器人自卫反击权。接连造成多起惨剧之后,激起了更大的民怨。各国纷纷进入军管状态,强行征兵发动对外战争,转嫁内部矛盾,各路旗号的武装组织也纷纷在民众的支持下夺取了小国的政权。高喊着争夺地球残余资源的口号,列国间陷入了经年累月的边境战争,因为没有能源就打不起全面战争。年轻的生命在一次次拉锯战中被任意挥霍,国境线变成了生者与亡灵的边界。

随战争的持续,狂热的仇外主义在民间野蛮滋长,成为了配合国家扩大征兵的最大帮凶。杀红了眼的军队犹如脱缰的野马,反过来要挟财政输血,本已捉襟见肘的国民财富,被源源不断的投入了前线战场。为了确保对大局的掌控,列强间达成了默契,一边默许这种近似绞肉机的战争形式,一边秘密研制绝对服从的机械军团。

尽管接连不断的有小国为了自保,使用了隐藏已久的核武器。亦不断有恐怖组织挟持核武,趁机扩张。但是这一过程中,却没有一个大国对彼此使用过核武器,他们的理由是:大国有责任保存人类文明的火种。实际上,真正的原因是:第五代智能机器人早就在战前就全面取代了这些卖苦力的无产者,它们完全不在乎生存条件,更不会发生暴动。

嗯,它们生产子弹的效率倒是挺高的。


逍遥乡

遵循着童年的记忆,我穿越灰败的城市,走近了一间温暖小屋。小屋的窗子里透出了柔和的灯光,照亮了我心房。我静静地守候在小屋的门前,偷偷地想象着她见到我时开心的样子……

她已经知道我来了,笑盈盈地打开了门,世界瞬间明亮了起来:“你回来了!”“姐姐,我回来了!”“陪我做饭吧!”我乖乖地跟着她走进了温暖的小屋,坐在小板凳上,一起洗土豆。望着她略显沧桑的脸庞,已经挽起的发簪,朴素的衣服,冻得通红的双手。不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青春少女了,我不禁暗自感慨岁月之匆匆。

小屋里暖烘烘的,燃烧着柴火。客厅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让我的心感到宁静。我们靠拢坐在沙发上取暖,一起吃着喷香的烤土豆,然后彼此寒暄,就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红红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依然显得楚楚动人。“姐姐,你的理想是什么?”“我希望这个世界上不再有战争,你呢?”“我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说罢,我自然地拉起了她的手,认真地找寻起上面的老茧。我一边摸索一边回忆,讲述着我童年的故事…在我的母亲还年轻的时候,也就是我小的时候,世界还没有陷入战争。那时的我也常常像今天这样,拉起母亲的手,悄悄地摸索她手上的老茧。关于这件事情,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因为我不忍心看到她伤心的样子…她听着听着就笑了,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我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新人类

快要过年了,街头四处炸起了鞭炮烟花,却驱赶不散这世界的寂寥灰败,持续不断低烈度的核战争已经足以影响气候,世界坠入了核冬天的地狱。

这几天,灰雪一直下个不停,极大的增强了空气中的辐射值,这是核冬天里最大的死神。在这样的灾天里,如果不戴防毒面罩,暴露在户外超过半个小时的人活不过三天。在漫天的灰雪中,有一支神秘的部队化整为零,混杂在末日狂欢的人群之中,躲过了机械军团的耳目,就像灰雪一样:日夜潜行、无孔不入——他们就是来自“全球抵抗组织”的游击战士。

“全球抵抗组织”是极少数坚持奋战至今的,有信仰的武装组织。他们的队伍最初是由各国的起义部队自发组建而成,他们认清了这场战争的本质,誓言携手终结无尽的仇杀。起义军们凭借丰富的战争经验,成功地潜入了各国的主要工业区,扎根机械军团的腹地,展开了卓有成效的街巷战和游击战,无时不刻的偷袭成功的打乱了列强的战略部署,消耗了他们的战争潜力,提前了战争结束的时间。然而由于敌人过于强大,加之灰雪灾害的肆虐,起义军的战损率越来越高。伤残的士兵们忧心战况,集体拒绝撤离前线。并主动要求作为试验品,在根据地的工厂中,对身体进行机械化改造,一次次地重返战场,直到被机械军团俘获肢解。他们也成为了第一批适应核冬天的新人类。

姐姐,人类的明天会好吗?


掘墓人

父亲终于还是死了。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上了前线,离开了我,离开了这个家。我始终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去打仗?”记忆中有好多次,我无意间撞见母亲一个人待在卧室里,抱着和父亲的婚礼相册默默地流泪。我总是愤愤不平地问母亲:“爸爸为什么要离开我们?”母亲总会摸着我的头,告诉我:“你不懂,爸爸是为了这个家。”父亲这一去就了无音讯,这十几年里,一直是我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在我的心里,父亲早就抛弃了这个家。

长大以后,我和我的同龄人大都做了煤矿工人,我们别无选择,大部分的社会分工已经被智能机器人取代了。我们被称为战前一代,比我们大的大都受到强征上了前线,比我们小的从来没有见过辐射尘背后的太阳。以至于这些孩子们一个个体弱多病,无法指望。等待我们的命运,除了听候政府的征兵令和为机器工厂开采煤矿,再也没有更多的人生选择了。对于我们来说:参军打仗、到前线去、建功立业,是摆脱这黑暗人生的唯一希望。加之感天动地的文章和报道,激发了所有人的战斗热情。受够了地下生活的我也同样对此跃跃欲试,谁叫我们见过太阳呢?!

实际上在战前,使用机器人开采煤炭也早已经成为主流。但是在政府出于稳定前线军心的需要,默许了的后方的幸存者们为躲避辐射尘而大批迁入煤矿,并且在各自的地盘之中组织人力开采煤炭,来同外界(主要是机器人工厂)交换生存物资。更使政府感到欣慰的是:幸存者们大都对此感恩戴德,自以为成为了这片土地的主人。原因很简单:煤炭的地位重新取代了石油。

当父亲的遗物被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我正挥动沉重的丁字镐,在自己的工位上开凿矿石。接到有人来找我的消息后,我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转身去迎接他。来人是父亲的战友张叔,也是父亲曾经的工友,一个篮球好手。如今的他却拄着一副拐杖,一步一步的挪到我的近前。我诧异的低下了头灯,才发现他的整条左腿已经不存在了。我赶忙将丁字镐插在煤堆中,上前扶住他:“张叔?您怎么来了?”“你的母亲说你在这里。”“何必让您亲自到这里来找我呢……”““张叔定定地看我,用一只手扶住了我的肩膀,“孩子,你一定要坚强。”“知道了张叔,我有心理准备。”身为战前一代的一份子,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也已经见过了太多的死亡与悲剧。

我先扶着张叔坐在石头上,给他倒上一杯地下水,在水中放入了一粒消毒用的碘片。然后蹲在他面前,静静的听着他用发颤的声音说出了这句也许已经过了很久的事情:“东欧前线的战况日趋恶化,我们的队伍很快就打光了,你的父亲也身负重伤。在弥留之际,他托付我把这件东西交给你,他要你认真看。”我有些颓然的点了点头,静静地望着张叔手中的水杯,望着碘片一点一点地溶解在水中,在昏暗的灯光下,泛起了诡异的红光。

这一次还是哭不出来?我又暗自摇了摇头。

就像很多次的过往一样,片刻的恍惚之后,我内心的波澜很快就平复了,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随后,我稳稳地接过来张叔递给我的那包沉甸甸的东西。废了老半天的功夫,才解开了这个缠得严严实实的包裹,里面只有一把弹痕累累的工兵铲,我一时有些愣神儿。张叔又提醒我仔细看看,我才发现工兵铲的手柄上有些异样,似乎刻着一行小字。我取下头灯,拿在手里仔细的辨认,猛然看清楚了父亲留给我的遗言:“不要参军!”

“我明白了……”我呆呆的望着手中父亲的工兵铲,又抬起头看看前方漆黑一团的隧道,突然感到一阵久违的心悸。漆黑隧道的尽头,只有我和张叔,我默默无言的望向张叔背后虚无的空间,分明看到了一群吃人的猛兽。为了克制疯狂的妄想,我重新抓起丁字镐,继续麻木的劳作,幻想着自己就是父亲的掘墓人。片片矿石从煤层上面散落下来的,更像是黑色的血。

不要参军!不要参军!不要参军!

一个人,一旦睁开眼睛看清了世界,就很难再闭上双眼继续做梦了。


伤心夜

城市里的战况越来越激烈,我忧心她的安危,日夜彷徨不安。况且我已经看清了真相,还能够继续心安理得做一个矿工,将此生埋葬于黑暗,或者等候征兵,允许它们继续剥夺我仅有的希望吗?不,我宁愿去死。

终于,我不顾家人竭力的反对和深厚的积雪,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幸存者聚居地。我带上了好几层防毒面罩以及尽可能多的生存给养,背着父亲留给我的工兵铲,趁着茫茫的夜色,孤身一人穿越满目疮痍的城市。忐忑不安,一路小跑,直奔那座温暖的小屋而去…

“姐姐,我回来了!”却没有人回应,更没有人开门,我索性一推门,门应声开了。屋里寒气逼人、一片狼藉,布满了机械的残骸,厚厚的灰雪覆盖了不多的家具。我四处搜寻,骇然发现她已经倒在墙角的雪堆中,几乎被灰雪掩埋了起来。“姐姐!!姐姐!!!”天终于塌了,我的眼泪涌了出来,扑倒在地上,一边号啕大哭一边挖掘雪堆,待我把她抱出来,才发现她的身体已经经过了改造,据说新人类的意识是可以修复的,只要思维中枢没有损毁就有救!我要救她!!我必须救她!!!

我抱起她躺卧在沙发上,又从满屋子的机械残骸中找来了一切可能有用的东西,一边修理调试,一边呼唤着姐姐。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是机械军团来过了吗?它们为什么要袭击姐姐?没有答案!没有答案!也许世界末日真的来临了!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一阵阵无力感袭上心头,如同丧钟为我而鸣。终于,她醒了过来,一下子搂住了我,只是低声的抽泣。“姐姐对不起,我来迟了!”我也激动地抱紧了她遍体鳞伤的身躯,只觉得心如刀绞,却又幸福无比……

我缓缓地扶着她依靠在沙发上,冲上了蓄电池。又把门窗加固,再用工兵铲清理了客厅的积雪。忙完了这一切,我们才一起依偎在沙发上,说起了悄悄话……

原来她早已经加入了“全球抵抗组织”,一直以来她潜伏在此,作为本地的联络员,负责协同当地的游击行动。今天白天,机械军团突然来袭,她已经做好了自爆的准备。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支游击小组及时赶到,抢在她之前引爆了全身的手雷,与敌人同归于尽。之后,她就不省人事了……

她流着泪告诉我,她永远也不会忘记战友们牺牲前赤诚的眼神,那种使命相托的信任,是怎样的令她心碎……

“姐姐,我带你走!”了解了形势的危急之后,我提议我们赶紧转移。但是她坚定地摇了摇头,握紧了我的手:“不行,我必须留在这里。”原来她凭借以往的斗争经验,认为此次敌人迟迟没有对她实施二次抓捕,有可能是意识到了她的战略价值,及时调整了策略:打算以她为诱饵,实施围点打援。又或者假意对她网开一面,针对接应部队实施围剿。于是她决定坚守阵地,同时向附近的战友们发出警报:不要靠近!不要靠近!!不要靠近!!!

最终,我们商议决定:这次敌人是有备而来,我们没有取胜的可能。唯一的机会是等待暴风雪来临之后,再伺机秘密转移,不论成功与否,都不能再连累附近的游击队。那一晚,她在我怀里轻声低语,直到沉沉睡去。看着她安详地模样,我暗暗地叹了口气,好在她再也不用怕冷了。为了减少变数,我没有燃起柴火,只能强忍着雪夜的严寒。我不住地轻抚她枯槁的头发,忘记了手指早已冻僵。望着她伤痕累累的脸庞,想到这些年她经受的过的,我无法想象的苦难,以及能够与之相称的勇气,不由得泪流满面……

那一晚,我彻夜难眠,听着窗外北风的怒号,任凭泪水在脸上结冰,冲天的愤怒与恨意激荡在心里。终于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参加起义军!

很多年以后,当我回忆起那个伤心的夜晚,唯一还有两个问题我没怎么明白,为什么我恰好在那一天赶到她家这是个谜,机械军团为什么放过了我这也是个谜。如果人生可以心想事成的话,我们肯定会有个特美好的结局。可这是现实,我们该怎么办呢?


集结号

长久的拉锯战争一发不可收拾,直到吞噬了几十亿人的生命之后,这场长达十余年的彼此仇杀才渐渐平息了下来,真是一场噩梦!

此时,人类的有生力量业已消耗殆尽,全球人口降低到了工业革命初期的水平,后人称之为“灭绝战争”。 前线士兵们的鲜血白白的浇灌了边疆的荒原,他们牺牲的意义早已无人问津,其中也包括我的父亲。政府新组建的机械军团却只管留守内地,监视残余人类的社会活动,镇压起义军。

既然世界已经被毁掉了,干脆让对手先去死吧。为了永绝后患,列强们没有留给彼此反应的机会。延迟已久的,世界性的核战争终于爆发了。发射所有核弹之前,他们骄傲的宣誓:有能力确保彼此摧毁——他们的确做到了。这一轮的核弹轰击遍布了世界的每一座主要城市乃至幸存者聚居地,造成的人口伤亡已经无法统计。数以千万计的辐射病患者们为了活下来,被迫接受了“全球抵抗组织”的身体改造,最后一次拿起了武器,加入了彻底消灭国家机器的复仇战争——为人类复仇!终于认清了真正的敌人,曾经彼此敌视的幸存者们也纷纷调转了枪口,加入了起义军的行列。这一次,他们瞄准的对象是自己的母国。

姐姐,人类终于达成了和解!


新世界

和平到来了!和平到来了!!和平到来了!!!

当我再一次见到她时,地球上的国家已经彻底消亡了。旧世界的权力与罪恶终于被彻底的埋葬了,一同陪葬的还有这颗星球上亿万无辜的生命。

令人类感动的是:机械军团不但在旧政权覆灭之后立即停止了进攻,配合起义军协助所有的幸存者进行身体改造,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还把它们守护多年的地球生物基因库和人类知识库全部移交给了新人类,机器文明由此取得了人类文明的谅解与尊重。这两个重要的宝库,也成为新世界初期两大重要事业的基石:文明重建事业与生态重建事业。

技术的进步,对抗的出现,人机的融合,虽然历经曲折,但是承上启下,地球文明最终得以延续和发展。在这个消除了国境线的新世界里,挣脱了牢笼的新人类与机器人达成了最终的和解,一同在废土上建立起了联合文明,迈向了协同进化之路。这场伟大胜利对于这对昔日的仇敌来说,意义同样重大——他们终于掌握了自己的命运!

我也结束了漫长的征程,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走在归家路上,我一眼就发现了她。此时此刻,她正站在欢乐的人群中间,容颜娇艳。“姐姐,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我激动地欢呼着胜利的消息,穿越广场上的人海,紧紧地抱住了她,幻想着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的身体,并祈祷着这一刻永远不要过去……

正在幸福的时刻,突然间接到来电,原来地下城的亲人们也得知了我归来的消息,催促我回去参加家庭聚会,却反复的警告我不许带她回去。我一言不发的挂断了电话,拒绝了来电。回想起在我痛苦的少年时代,给予我生命,又带给我绝望的幸存者聚居地,暗自叹了口气。看着她疑惑的眼神,我微笑着扶住她的双肩:“你跟我回家吃饭吧!”

姐姐,我想有你在身边。


地下城

幸存者聚居地建立在一处处封闭的山谷之中,他们称之为地下城。战争时期,一部分人类为了躲避核爆与辐射尘,集体躲进了煤矿的坑道或者利用穿山隧道挖掘互相联通的地道系统,并在其中发展生产,接纳各方难民,逐渐形成了地下工业城市的雏形。以我家所在的这座地下城为例:最高峰时,养活的人口多达十余万人,俨然成了一座自给自足的小城市。

但是随着战争形势的发展,地下城作为潜在的威胁,亦受到了机械军团严密的封锁和连续的破坏,生存状况日趋恶化。勇敢的年轻人组织了敢死队,上百次的突围行动却皆告失败。人数越打越少,幸存者们只得龟缩其中苟延残喘。随着时间的推移,地下城的人口不断锐减。和平到来之前,这里只剩下了几万人。

当战争胜利的消息传到这里之后,年轻的人们兴奋不已,纷纷走出了濒临崩溃的地下城,参加身体改造,努力的适应新世界的生活。但是一些固守人类本位主义的长者,依然傲慢的自诩为正统的人类,拒绝参加身体改造,更反对人们离开地下城。新人类则无偿的为他们提供了耐用的防辐射服以及各种帮扶措施,以鼓励他们积极的参与到新世界的生活中来。

我们经过了重重的安全检查,才进入了昏暗的地下城。行过空气污浊的矿区和工业区,我举目四望,只感到痛心疾首:只见到处都是苍白憔悴,目光呆滞的人类。多数人只能佝偻着身子,扶着墙壁,步履蹒跚的走着。偶尔有人抬起头来看两眼,带着茫然的目光。看到这样的惨景,她握紧了我的手,我回头去看她时,二人正好四目相对,我看见了她眼中无尽的惋惜,这就是最后的旧人类…

来到了酒店包间,在众人同样茫然的目光中,我沉默不语,拉着她一起坐到了母亲的身旁。我侧过脑袋,温柔的望着她们,喃喃自语道:“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正在沉闷之间,眼前突然弹出了弹幕:“说了不让你带她来!你还带她来做什么?”“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可怕吗?你们是不可能的!”“你以为你现在的翅膀硬了是吧?你会后悔的!”“老老实实的待在地下城,找个正常的人类不好吗?”我礼貌性的回复了部分话语,忽觉言辞乏力,索性不再回应。却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手,她也再一次的握紧了我的手。一瞬间,我的豁然开朗,抬起头来,用坦然的目光直视着在座的每一个“正常”的人类,一字一顿的告诉他们:“我爱她,她就是我的家人。进化没有回头路,请你们尊重我们的选择!”

姐姐,我想回家了。


长别离

回家的路上,下起了灰雪。

我们来到竣工伊始的英雄纪念碑前,低头默哀。夜已深沉,广场的地面上覆盖了灰色的积雪,前来凭吊的人群依旧络绎不绝。此情此景,令人伤怀。

礼毕,她转到我的面前,神情肃然的正色道:“明天你就要出发了。在这之前,我想告诉你两件事情,第一件事:在一定的距离之内,彼此依恋的新人类可以产生通感,由此建立心灵的纽带,这是生命进化的恩典。我知道,你已经感觉到了。”“恩,姐姐,我感觉到了。其实,第一次遇见你时,我就感觉到了。”我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第二件事情…”她眼神一黯:“其实,我还有一种天赋:能够与众人实现广泛的精神爱恋,使整支部队在意识上融为一个整体,协同最复杂的集体行动。这一切都使我愿意相信,在此基础上继续探索意识融合的方法,终将实现人类知识共享与弥合分歧等方面的美好愿景。所以我决定留下来,参加文明重建的工作。现在才告诉你这些,我很抱歉。”我并没吃惊,只再次拥抱了她,贴在她的耳畔轻声的说:“我明白,我都明白。对于我来说,我们的感情是独一无二的,这就足够了。我理解你的决定,我们都有自己的使命。”“其实,那一天我也感觉到了。对于我来说,你也很特别,我懂你的心意,也感谢你对我的理解。”她抬起了头,眼里闪着泪光。我捧起她的脸:“我的恋人名叫喀秋莎,她是战士们的信仰。”

第二天清晨,她为我送别。

漫天的灰雪笼罩了世界,仿佛天地之间只有我和她。她爱怜地看着我难舍的表情,再一次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忽然从身后变出来一条洁白的哈达,仔细地帮我系好:“我们又要分别了,请记住你的使命。生态重建事业,将是长期而艰巨的。世界很大,山遥路远,我祝你一路顺风。也请你记住,这条哈达是我送给你的。它可以传声,多远都可以,我们要常联系。”“姐姐请放心,我会牢记你的嘱咐,完成自己的使命,你也千万要保重。谢谢你的哈达,我会在远方想念你的…”我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姐姐,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故乡。


春天里

当我已经告别昨日,行在一片崭新的荒原。忽然之间,一束金色的阳光划破了灰暗的云霾,打在远山之上。我心头狂喜,突然间加速奔跑,向着光明的未来舒展开闪亮的双翼。南来北往的风贯穿而过,大地上的苔藓开始萌发,春天终于回来了!

放下渴望收获的心,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我再次此以双手构图,将春天的美景分享到云端。再牵过飞扬的哈达,紧紧地贴在耳畔,守候着新世界的欢笑……

渴望的生活,就在此刻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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