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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金柚飘香时

2023-11-22  本文已影响0人  长江边

土地下放后,我家分得一片小竹林,竹林的中间,野生了一棵品质极好的柚子树。

柚子树半大,小碗粗,如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常年掩映在茂密的竹梢下,阳光雨露不足,叶子稀少,长得有些羸弱。

我家没有篾匠,竹子的用途仅用于捆柴、晾菜,用得比较少,就柚树周边的竹子砍了一些,想尽量让柚子树茂盛起来。

“物以稀为贵”。这独有的一棵柚树,理所当然地成为我家的宝。

初冬,树上稀稀拉拉地挂着二十多个黄澄澄的柚子,受竹林遮盖的影响,“子嗣”稀少,金贵得很。人家树上的柚子吊猴儿似地压弯了腰,我家的柚树跟当下的计划生育吻合,属“少生优生”的那种:个儿大、汁儿多、味儿甜。

选一个晴朗的日子,全家大小齐动手,欢欢喜喜,搬的搬楼梯,拿的拿背篓,扛着那根摘柚“神器”就往竹林走。所谓的摘柚“神器”,不过是在长竹竿的顶端绑一个敞口的竹编小笼子,专门对付长得远、够不着的柚子。

先易后难,借助楼梯,首先把那够得着的柚子摘下来,那远在树梢儿的,就要费些周折了。拿上特制的摘柚“神器”,小心翼翼地把柚子笼进去,左右轻轻地摇摆几下,柚柄折断,柚子安安稳稳地躺在笼子里,小孩子雀跃地跳过去,从笼中抱走柚子。

“拿稳啊,柚子摔伤就放不得了,容易坏!”大人在竹竿的那头提醒着。

“好!”小孩子欢快应答,轻轻将柚子抱进背篓。

一个,两个,三个……树上的柚子一个个减少,背篓里的柚子一个个增多,那远在树梢的柚子,如一个个“钉子户”,想要平安无伤地摘下来,难度系数越来越大。

用特制的笼子摘柚子,看着简单,实则费劲儿。那竹竿举在手里过不了多久,两手就软得像酸水泡过一般。

“钉子户”的那几个,摘又困难,弃又不舍。在借助楼梯和摘柚“神器”都无法“平安”摘下的情况下,摘柚人忍无可忍,采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快、准、狠,拿竹竿直接把它捅下来。

竹林的地势是个斜坡,坡下是丈余高的坎,坎下是个冬水田,那被捅下的三五个“钉子户”就“咕噜咕噜”地滚进下面的冬水田。时己初冬,气候比较寒冷,勇敢地脱掉鞋袜,满腿稀泥地将那逃到冬水田的柚子全都“抓获归案”,然后满载而归。

回到院子,家里有人的,分享一个,皆大欢喜。

背篓里没受伤的柚子,小心翼翼地存放在干稻草中,既通风又防寒。在干活口渴时,拿一个解渴;或是过年吃了油大时,拿一个解腻。

直接捅下来的那几个柚子,受过摔打容易坏,得优先解决。

拿菜刀削掉柚子的顶盖,将柚皮平分地划成四份,扒了外皮,撕掉中间的白绒层,露出紧紧抱团的柚瓣。用力掰成两半,取一瓣分开,扒掉籽,露出晶莹的柚肉来,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汁水饱满,甜津津中带着些许的麻味儿,这是没熟透的表现,耐心地等上半个月,从干稻草中拿出贮存的柚子来尝,就是纯甜而不带任何麻味儿的上品了。

柚子树一年年长大,即使砍了最近一圈的竹子,也长不赢人家的柚子树。人家是丰产,我家是低产,即使如此,我们仍很稀罕它。

每年冬月,点完冬季后(种小麦胡豆豌豆),人们开始砍柴。上山时除了提刀拿蔑,还会额外地提上两个柚子,作为对自己劳动的奖赏。腰酸背痛时,欣喜地剥开柚子,坐在满地的松针上惬意地吃了一瓣又一瓣,清凉可口,很适合劳动者火爆爆的胃口。又渴又饿的人儿注入新的能量后,又满血复活地继续劳动。

柴林的山坡上,留下星星点点的柚子籽,一年又一年,长岀筷子高或是一人高的柚子苗。明知它们在树木的遮盖下长成的可能性极小,怀着一线希望,砍柴者仍会刻意留下那些寄予希望的苗儿。

那年代没有外来的水果,本地长啥人们吃啥,没有更多的机会去选择,于是,我家的柚子就成了外婆喜爱的水果。外婆一年年变老,走出连绵大山越来越困难,来我家的次数也一年比一年少。念着慈祥的外婆,我家本就不多的柚子越来越舍不得吃,总在去外婆家时,或是舅舅赶场进屋歇脚时,顺便给外婆带上三五个,让她尝尝幸福的味道。

几十年过去,我家的柚子树早在竹林的掩盖下,走过了它的青年、壮年及残年,到如今,是连柚树的影子都没了。

又是金柚飘香时,记忆的闸门瞬间打开。穿越时空,我仿佛看见外婆安闲地坐在太阳下,幸福地吃着我们特地给带去的柚子,汁水饱满的柚果颗颗晶莹,甜津津地滋润在外婆的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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