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谈谈情,说说爱青春

你是我最愚蠢的一次浪漫

2017-09-06  本文已影响724人  文亦小段

1

认识枫月并不久,我们成了聊得来的朋友。女人间的友情,没有苦水、八卦便难以维持,你若一直过得比我好,替你开心是真的,开心绝对是假的。

但枫月不这样。

她经营一家小花店,在绚丽、淡雅、暗香浮动的花丛间,她是最勾人的那株,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大抵如此。

“你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枫月竟拉着我去买菜,美人洗手做羹汤,实属难得。

“明天情人节。”

枫月眨眨眼,凑到我耳旁低语,像是说着一个不能让外人听到的秘密。

忘了说,枫月的男朋友结婚了。我见过他一面,他开着路虎,在僻静的巷口接枫月,没有下车。

和她逛街,在商场里翻着吊牌时,我曾撇过头,装作不经意地问过她:

“你不觉得自己是在破坏别人的幸福吗?”

“你怎么知道他们幸福呢?”

她淡淡地,像是在说今天早晨吃油条喝豆浆吧。

她挑了许多虾,我买了两条鱼,购物袋有点沉。走出超市后,她拦住一辆出租车,我在地铁入口笑着朝她摆摆手。

2

“你掉的头发又把卫生间的洞堵住了。”

我打着呵欠,混沌的大脑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气搅得更乱。

“大早上地就嚷嚷,谁生来就受你的气啊。”我不甘示弱。

“可是你从来都不知道清理。”

“那你每次换的衣服扔的到处都是,还不是我收拾?”

不想争吵继续发酵,我钻进厨房煎鸡蛋,油烟烧出滋滋声响,大门突然“哐”地合上了。我趿拉着拖鞋,急匆匆地跑到门口,连他的背影都没追上。

贺青摔门而出,这就是情人节清晨的戏码。

我简单地解决了早餐,准备上班,随手带走冰箱里的一条鱼,投进楼下的垃圾箱。我一向讨厌鱼腥味。

挤上公交车,情绪在发动机的轰轰声中起伏,人就是比较级,我很难不去回忆去年的情人节。

那时我们还没住一起。

贺青打电话让我下楼,我开门后,一枝醒目的玫瑰花竖在门边。我曾对他讲过,送一捧花多浮夸,我只要一朵,不为别的,就想显得特立独行。

我哭笑不得,没想到他照做了,这是多可爱的人呐。

他带我到他家,桌子上点着心形的蜡烛,灯芯都快燃尽了,中间放着一盒巧克力。他说他从来没做过这些,而且觉得它们很蠢,但是愿意为我做。

公交到站的提示不容我继续回忆,打卡上班,翻开没有尽头的资料,每天差不多都是相同的重复。

昨天和前天颠倒顺序,也没有任何不便。我不时想,这叫什么人生啊!但也没有因此感觉光阴虚度,我仅仅是感到惊讶,惊讶于昨天与前天毫无区别,惊讶于自己被编排入这样的人生。

直到下班,手机上没有任何新消息,倒是街上的氛围过分热烈,我猜贺青可能是想过光棍节了。

3

“要不要来找我,请你吃饭。”

枫月的电话倒是来得巧,我抵达她所说的地方,是一所大学城,路边的小摊灯火通明。

“其实他结婚前,我就遇到他了,那时我们都是这里的大学生。”

我压着诧异,没出声,也没问起她昨天买的一袋子菜。

“我们一起去了很多地方,试图用脚步丈量爱情的里程,后来他说着很爱我,娶了别人,可能是穷怕了吧。”

“知道我为什么开花店吗,因为他从没送过花给我。以前是没钱,现在是没机会。”

我并没有多大的食欲,枫月坚持点了很多菜,不断往嘴里塞着食物。是不是肚子撑满了,温暖就会在胃里多逗留片刻。

“走吧,我家里煨着的海鲜汤,该回去倒掉了。”

“他......今天没能来吗?”说罢,感觉自己讲着废话。

“嗯,临时要见客户。”

“你信吗?”

枫月突然回头,定眼瞧着我,又将眸光转向夜色里,轻声道,“假装被骗而已”。

到家时夜已深,餐桌上摆满了碗碟,中间盘里一条鱼煎得金黄,贺青坐在沙发上等我。我陪着他吃饭,不是在大学城没吃饱,只是想吃更多的东西,冲淡外面寒夜的味道。

裂痕最初出现时,通常没人在意,以为过去了就算了,感情的缺口不会一朝一夕形成,经常说被柴米油盐介入,其实柴米油盐根本无心。

4

“该起床了。”

闹钟响了两遍,我推了推身旁的贺青,他良久都没动作,无奈我拉开了窗帘。

强烈的白光刺激着人的感官,贺青猛地坐起身,抿着唇,冷下脸。

怒火从我全身的细胞里一股脑地往上窜,我还未开口,他瞥了我一眼,我呆住了。那眼神里,满是疲惫、不耐烦。

“我......我怕你迟到。”

“也许我们之间需要冷静一下,这样继续下去大家都很累。”他哑着嗓子,叹了口气。

是不是到了连争吵都觉得多余的地步,我不敢问他,我飞快地洗漱后去上班,我怕他下一句话就是分手。

之后的日子,贺青加班回来时,我已上床假寐;清晨我睁开眼时,他已准备出发上班。两个人在共同的空间下,默契地维持着不同的频率。不能流泪,不敢取闹,怕他嫌麻烦。

最难走的感情路,是要在裂痕上装作若无其事。

5

我到枫月公寓门口时,她撑着身子开门,脸色不好,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

她烧得厉害,我陪她去医院,医生冷着脸说:都快烧糊涂了才来医院,又不是小孩子,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枫月安静地挂着吊水,我起身去外面给她弄杯开水。晚上的医院格外的静,多半是上了年纪的人在走动,他们的病号服里,揣着一个个暴露年龄的顽疾。

乍暖还寒的节气,我竟觉得有些燥热。也对,挂号、买药、倒水,还有漫长地排队,来回地折腾,在医院这个大背景下,难免让我有些戚戚。

换做她一个人她该怎么办呢?如果下次是我身体出了毛病,我又该找谁呢?

“我先给他打电话的,他立马说来看我,不知道等了多久,他说有事来不了,然后我才找你。”走出医院,枫月才开口。

“我送你回家吧,怪冷的。”我不知道怎么接话。

我以前戏称枫月的公寓是豪宅。敞亮的衣帽间,复古的书房,种满花草的阳台,还有钟点工定期的清扫。这都是那个男人安排的。

而今晚,在枫月推开门的瞬间,只有一室的清冷向人扑来。

“你今晚留在这里好吗?”

枫月用着一贯的语气,没有丝毫哀求,反而看得出来她有多怕被拒绝,我没有立即答应。

“他从来不在这里过夜,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床边有另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

“嗯,睡吧。”

我关了灯,爬上床,在她的身边躺下。闭着眼,想念贺青。

等到枫月呼吸声均匀起伏,我翻了一下身,确定她睡熟了,才拿过书桌上的手机。十几通未接电话和微信消息,贺青肯定在着急。我走出卧室,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是贺青担忧的嗓音,偌大的房间里,握着的手机仿佛是唯一有温度的东西。

“你在哪,出什么事了?”

“在枫月这里,她感冒了。”

“我来接你。”

探了探枫月的额头,烧退了。我收拾好,轻轻地带上了门,下楼。裹着房间里的一点暖气,在我出门的瞬间,被凌晨的凛冽吹散。

贺青来得很快,他随意地披着一件大衣,头发凌乱,连围巾都没戴。

“我们回家吧。”他走过来,牵起我的手。

我想起张爱玲说过: 我一直在寻找那种感觉,那种在寒冷的日子里,牵起一双温暖的手,踏实向前走的感觉。

而两个相恋的人,要在同一个空间相处,要互相迁就、妥协、忍让,是不是就是为了有人一起回家这种感觉?

6

“他的妻子发现了我,打电话约我见一面。”

枫月搅动着咖啡,升起的水雾模糊了她的神情,我心下一咯噔。

“要不要我陪你去?”

话出口的瞬间我已有悔意,更多的是荒诞。枫月只是淡淡一笑,我懂这是她委婉的拒绝,又暗自庆幸。

自始至终,她活得比任何人都坦荡,也爱得纯粹,小人之心地是我、我们。

我以为他们这段关系,会落得千夫所指的下场,结局比我想象中要平静。枫月没有跟我讲什么,只是说见过他妻子后,反而明了许多。

枫月说,她以前总想拥有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但当真的有机会得到,却不敢接受,因为一旦接受了,就会失去自己。

后来我很少见到枫月,她到处旅行,一开始去的都是他们曾留下足迹的地方,故地重游,物是人非,我不禁叹惜。

枫月听罢,倒是笑了,“离开他后,其实发现并没什么,再走一遍这些地方,也不会感到悲哀。这可能是最大的悲哀吧”。

7

我刚将最后一碟菜端上桌,贺青回来了,难得他准时下班一次,往日都是应酬和加班。

“今天不是有人忘了留你吃饭?”我将碗筷递给他。

“这不是幸好还有你记得。”他笑着。

“这周末有事吗,带你去见我爸妈吧,他们早就想见你了。”贺青突然抬头,认真地说。

“好。”

爱情是一场持久的考验,要到达终点,就要懂得回到原点。回想起当初爱上这个人的原因,然后说服自己,继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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