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霏惊鸿——有美人兮(止先篇)

那年初春暖阳，被朋友从书堆里拉出来的止先第一次看见徐若晴的时候，不谙世事的书呆子就被拉入了尘世。他们差了六岁，徐若晴知道他喜欢她，故意只叫他名字，不尊重他， 但止先不介意，因为在她哥哥的朋友里，她只叫他的全名，说明不容易忘记了。

徐若晴很美，美得倾城，止先觉得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突然就不是件荒唐事了。但妲己是皇帝的，徐若晴却是被所有人捧在天上的太阳，甚至比起男人来，她更为喜欢她的哥哥。

没长大的小女孩儿啊，那么美，活该被宠着，一生无忧。

因为徐将军的屡战屡败，导致徐家最终败落的时候，徐将军没跟徐若晴说，让妻子和奶妈带着女儿出去出游几天，自己自刎了。

那一天，徐家即将开始走向灭亡的最后一日，是止先见到徐若晴的第一天。

恰好也是那一天，刘夫人眼尖，看见了人群里的那个书生。她直觉很准，并且相信自己的直觉。

瞒着女儿，她悄悄来到了止先面前，并给了他一个难以触及的念想。

破旧的草屋，一位穿着雍容的妇人带着和气的微笑，问他道:“先生，您贵姓?”

“免贵姓刘。”

“刘先生，我有个请求，希望您能答应。我希望您能娶我的女儿徐若晴。”

“……”

这一天，妇人说了很多话，止先看出了端倪，却没成想面前这个和蔼可亲的妇人最后的惨状，所以日后他越发感激那天在还没反应归来时就已经慌张应下的自己。

“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

徐夫人笑了，松了口气。

七日后，徐若晴被绑着出现在了止先家里。

……

京城的人都知道，徐家没了，所以止先带着徐若晴去了苏州。

徐若晴本来只是不喜欢他，此时更加厌恶，误会他用了不正当手段威胁母亲把她交出来。但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那个妇人最后的嘱托，止先都记得一句话，“娶她。”

“要娶我，你得跪地求我。”

他跪了，她更加鄙夷，又说，“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黄金白银作聘礼，我才嫁。”

他不说话，但记住了。

他想，“十年为期。”

十年后，他许她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黄金白银。其实就算她不说，早在他亲眼看见徐府被拆的时候，就下定决心——那年初春的惊鸿一面，绝对不是徐家小姐最为尊贵的最后一刻。

……

这十年间，意外很多，但惊喜更多。

止先娶徐若晴，不论如何兜兜转转，都是早已注定。曾经丝毫不懂为人处世的书生，学会了饭桌上的得体周旋，乱局里的明哲保身，在险象环生的局势中独善其身并脱颖而出。

止先拒绝吴家小姐的绣球以后，许多人都在议论，他口中那名早有婚配的对象到底是谁，前世修了多大福分。

止先只是微笑不语，“其实修了福分的是我。”

他一直往上走，其实他本不关心权势，偏爱两袖清风，且粗茶淡饭已是满足，却因为一名女子见过了更多的人，看过了更复杂的人心，故而更加懂得单纯的珍贵，更加坚定保护好那名女子的决心。

止先不知道的唯一的变数，大概就是徐若晴在某个时刻已经知道了真相，却莫名装作不知道，仍继续欺负他、被他娇惯的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