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的思维方式应用篇》8

为什么政府医疗管制（低价）带来的结果和政府初衷大相径庭？

政府很喜欢价格管制，原因之一就是这种方式可以隐藏部分成本———至少在相关法案被通过时一部分成本不为人所知。对于那些习惯短视思维的人———往往在选民中占绝大多数———而言，价格管制也同样具有吸引力。通过政府命令而非市场供需关系控制的低价将会刺激这类商品或服务的需求，同时又会导致生产数量减少。消费水平的上升和生产水平的降低会引致短缺，其影响既有数量上的，也有质量上的。

一、质量影响

由价格价格管制导致的短缺，还只是冰山一角。伴随着价格管制导致的数量减少，质量通常也会下降。无论被管制的是食物、住房还是其他商品或服务。质量下降是因为价格管制降低了，保证质量的动力。一般来说，厂商为了防止消费者消失，会一直巩固和维系产品或服务的质量。但是在价格管制情况下，需求将超过供给，市场出现短缺————生产者不再担心消费者流失，也就没有有动力继续保证质量了。而医疗质量的下降远比其他商品或服务明显的多，也危险的多。

1、医疗服务质量下降的表现之一就是医生为每个病人服务的时间减少。

在政府承担医疗费用的日本，每位病人的平均接诊时间明显比美国更短。病人去医院的次数更多，韩国照搬了日本的医疗制度。针对该国的一项研究发现“连药物注射都要被分为两次，病人需要去两次医院（才能完成治疗）”，而原因竟然是“医生可以收取两次就诊费和两次注射费”。加拿大的魁北克省在20世纪70年代开始实施新的政府健康计划后，电话咨询量显著下降，展示就医量则明显增多。每个病人的就诊时间也减少了。

换句话说，在医疗制度调整之后，以前医生和病人认为没必要去诊所的小问题，现在占用了更多的病人时间（路上）和医生时间（接诊），那些病情更严重的病人获得诊疗时间也相应地减少了。

医疗管制使得不断攀升的医疗总成本远超预算。法国、英国、加拿大和其他国家概莫能外，由此导致的医疗成本失控会进一步压缩。医生接诊时间以及病人的留院时间。

2、官僚主义愈加严重

英国政府经营的医疗护理体系是全世界历史最为悠久的政府主导型医疗体系，因此这种体系的短期效果早已过去，价格管制导致的质量问题已经出现。英国医疗体系中的官僚主义愈加严重，包括为医院职工提供各种职业保护，这种保护力度大到很难要求医护职员恰当的施治———而如果这些医护人员不好好工作，病人就会疼痛、感染或死亡。

英国的报纸《标准晚报》对伦敦一家医院急诊室管理人员的工作进行报道：

她只有1/5的时间花在病人身上。清洁和维护工作耗费了她大量的精力，但却甚成效甚微。尽管总是在开会强调，但是她却无力支持急诊室清洁人员，按照要求工作。如果有病人在侯诊室呕吐，她不得不亲自打扫，因为清洁工人拒绝接触那些令人作呕的东西。

此外，还存在其他一些比较常见的官僚弊端，包括不断增多的会议以及越来越多的文书工作，这些都会影响医护人员为病人提供更好的医疗服务。患者无奈地等待，而医生和护士却在应付繁文缛节和例行公事。另一种官僚弊端就是浮夸无物的言辞。英国的首都医疗官在一次发言中指出，英国医院卫生状况恶劣的原因之一是“缺少洗手清洁剂”———其实就是说没有足够的肥皂和水。这种官僚式的行径，不能只用不合理来形容了。外界指责官方没有意识到这些问题或没有任何事去解决它们，而医疗体系则通过繁冗的文书、会议、更多行政人员以及设立并指派专门的委员会和工作小组来应对和搪塞这些指责。尽管这些举措能够保护医疗行政人员的职业生涯，但是为之花费的时间和资源却会减少医护人员关注和护理病人的时间。

二、数量影响

1、接诊数量下降且贻误真正需要诊疗的病人

如果医疗成本被控制在低位———在一些国家甚至是免费的，健康出现小问题的人所占据的就诊时间会比需要支付昂贵的药物和就诊费用时要多。

法国有一句充满讽刺意味的谚语：每个健康的法国人其实都是急需就诊的病人。问题在于，人们总会鼓励医生为他们提供各种服务，包括扫描、验血、使用抗生素，甚至是开假条，而医生担心病人不会来使收入下降。如果他们不愿为病人编造出细菌感染或抑郁症倾向，并开出治疗药物，病人就会转向其他地方，直到找到愿意满足其需求的医生为止。加拿大一新闻报道指出：“因为医疗体系不限制需求，病人就会要求尽可能多的医疗服务，并推高总成本。”在英国，一个12岁的女孩接受隆胸手术，费用却由国民保健制度支付。

如果医疗费用全部由政府买单，无论医生还是病人都有动力广泛尝试各种治疗手段。很多疾病都能用不同的方式来治疗，而治疗成本由谁承担，则决定了哪些治疗方法最常用以及最昂贵的治疗方式是否会被经常使用。例如，在2002年十月，FBI对加利福尼亚雷丁的一位心脏科医生展开调查。他被指控所做的心脏直视手术数量远比医学诊疗规范要求的多，因为这样可以从政府的支付中获得更高的收入。他的一位病人被告知需要进行三重心脏搭桥手术，但这位病人到其他医生那里咨询得到的意见全部都是他不需要接受这种手术。

如果价格能够对稀缺资源发挥配置作用，那么成本收益权衡会使更加急迫的事情在不那么重要的事情之前完成；但是如果成本由他人而不是决策者承担，这种权衡的效果就没有那么理想了。医疗领域中，这会使不重要的事情受到注意，紧急的事情却被忽视了。如果是病人为其诊疗付费，这一机制就会建立更合理的优先顺序，骨折患者就更有可能先于轻微头疼的人得到救助。但是如果所有病人都可以得到免费治疗的话，有小病患的病人就会占用医生更多的时间以及医疗资源，那么情况更糟糕的病人就不得不等待。

2、长时间排队，病人等待时间过长错过最佳治疗时间

当价格不再合理时，就需要有其他的方法来配置资源，因为资源的稀缺性并不会因政府对价格进行管制或者免费提供商品和服务就消失。一种替代性方法就是排队。虽然很多实施价格管制的商品和服务都会导致排队，但医疗领域的排队问题尤为严峻。在2001年，英国有超过一万个病人为了做手术等待了15个月以上。而2004年，加拿大的一项研究表明，该国眼科患者从预约上一位专科医生到最后真正得到治疗的平均等待时间约为15周，而整形外科需要24周。

病人等待治疗的代价非常大，这不仅包括在等待过程中本不必忍受的疼痛和虚弱，还包括在此期间可能出现的病情恶化。这种等待远非在医院接诊台花费的几个小时，而是长达数月的煎熬。有些一开始并不是很严重的病人，可能在漫长的等待期内病情恶化，因无法获得救治而不幸去世。在英国，有一个著名的例子，一位患有癌症的妇女，其手术被一再推迟，最后不得不被取消。因为病情延误已导致癌细胞全面扩散，这些后果已经不能仅被轻描淡写为质量下降了。

三、黑市

医疗管制的另一个后果就是黑市。在中国政府全面包揽医疗服务时，这种黑市一度非常猖獗：

与其排长队等待漫不经心的治疗，中国人更习惯通过走后门来获得更好的治疗。比如通过朋友介绍医生或者给医生和护士送礼或送红包，这种做法尽管不合法，但是却能够确保病人获得更优质、更友好的治疗。而医院的中层管理人员往往能从为他人介绍医生的积习中获利。

一项研究发现，日本也存在类似的非法交易。在东京的一些顶级医院中，病人给主治医生送价值高达1000美元到3000美元左右的礼物的现象极为普遍。官方的统计数据并没有计入这些非法的资金支出，更不用说草率诊断、压缩接诊时间以及长时间排队所造成的人力成本，这些成本更为重要。因此，仅以公开可见的成本和收益来看，对医疗价格进行管制可能只是政治上的成绩。多年以来，苏联一直自夸本国的医生数量和医院床位数世界第一———但同时去隐藏婴儿死亡率不断升高，以及全国人口预期寿命下降的事实。而这些情况，直到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实施开放政策之后才大白于天下。

四、选择退出

在医疗管制的情况下，一些无法计入的人力成本还体现在那些选择退出的人身上，包括病人、医生和医疗组织。在政府控制医疗费用的国家，由于医院总是人满为患，一些病人只能选择离开公共医院，自费在本国或其他国家寻求更好的医疗服务。加拿大的病人前往美国看病的情况很普遍，但是很少有美国病人到加拿大接受治疗。医生也可以通过多多种方式选择退出，有的选择私人职业，尽管接诊那些加入政府医疗计划的病人并不合法。美国的一些健康委组织选择退出，他们不再接收加入政府医疗计划的病人前来看病，因为政府提供的偿付额难以覆盖其治疗费用。

有时候选择退出会发生的更早，当医生的收入水平降低，愿意进入医学院的学生数量就会减少。例如，英国有超过1/3的医生并非在本国医学院里受训，他们来自很多国家，甚至包括一些第三世界国家，那里的医疗培训水平可能达不到英国医学院的标准。

综上所述，政府的医疗管制结果最终与它的初衷是相背道而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