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庄稼人

故事开始

下落的电梯顿了一下，两扇铝制门间开了一条缝。

一只穿着旧鞋、鞋帮沾有黄泥的脚跨了进来。她挎着一个竹篮子，篮子里放了一把小铲子和一副手套，微胖的身子侧着挤进了电梯。早上八点，电梯从27楼下来，装满赶着去上班、上学的人。

“都赶着去赚钱咯。”她伸手按着电梯关门的键，想让电梯门快点合上，早点送这一笼面色凝重的人出去。

刚上来的她我是面熟的，也是在这电梯里，我曾为她伸手按着电梯开门的键，等着挎着篮子的她进来。只是那时候电梯很空，篮子里是满满的带土花生。她连说了好几声谢谢，还抓了一把花生给我。

小区里有不少跟她一样的人，会在离小区稍远的、闲置空地上开一块地，种豆、种菜、种花生.......，常见的、能种的都会播下种子。

每天遛弯去料理那几分地，种出的瓜果自己吃或送给子女，多出的偶尔也会拿到菜市场门口卖，买的人不多，却可以和不少人聊天打发时间。

外公也是如此。去年他捡了一块好木头，做了一个铁锹。后来他在自己开的荒地上种棉花，收获了三床棉被。总感觉这是件很了不起的事，那些被城市化征用的土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买家，卖出惊人价格时，都被荒草肆意侵占。勤劳的人们却可以在这里种出三床棉被。

今年外公种的是花生，收获了整整两大麻袋。

失去土地、却恋着土地的人，只能像游击队员一样扛着铁锹四处工作。

他们种了大半辈子的地，在将要退休的年龄上缴了土地，有了一笔可以养老的钱，却没有一颗享福的心，闲下来的手吃饭也不香。

所以，便有了这样的城市庄稼人。或跟着包工头在城市里种树、种花，或自己寻一块荒地种瓜、种豆。总有一种颠沛流离的感觉。

前几天听外公说，离他开地不远处的一块菜地半夜被挖掘机填平了，有人去闹过但是没多大用处，因为已经有开发商花大价钱买下了，现在是大片新翻的褐黄色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