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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里的行走者》‖曾经的岁月

2020-09-18  本文已影响0人  大麦07
图片来源于网络

夕阳西下,刘国民正弯着腰,帮别人维修自行车,这些年来,他全靠这个简单的手艺来维护生活。

走过的邻居,热情的跟刘国民打招呼说,刘大爷宝刀未老,还是一样的能干。

刘国民憨笑着说,不行了,人老了。

这些年,吃起来的啤酒肚,让他下蹲一会脸憋得通红,不知道是裤子紧了,也不知道是人胖了,总看起来有些吃力。

头发白了,像是顶着一层白霜一样,胡子也白了,但是被他剃光了。

王大叔的自行车有些年头了,常常光顾他的小店,刘国民一边笑着,一边让他先坐下来等着。现在很多人都买了电动车,谁还费力气蹬自行车啊,但是王大叔认为骑自行车环保,健身,两全其美多好啊。

所以王国民的生意,从来不断,虽然挣不了多少钱,但也不想跟随儿子,增加他们的生活负担,特别是林小枝怀孕之后,他经常担心孩子经济吃紧,自己修个车,卖个纸被子,多挣一些钱能贴补一下刘畅。

刘国民不是个好丈夫,在刘妈妈金华的嘴里,一个家暴男,但是绝对是个好爸爸,刘国民说,他只有这一个娃子,不能委屈了孩子。

离婚之后,刘国民曾经非常的颓废,他觉得自己的人生糟糕透了,他觉得自己糟糕透了,连一个媳妇都被他养跑了。

他恨透了金华,因为她的出轨,让刘国民体会到很强烈的挫败感,甚至证明他的整个人生都是失败的,如果能够见到她,非打死她不可。

她带着刘云,跟着那个胖胖的男人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刘国民将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恨发泄在了刘畅身上,因为刘畅的身上流淌着金华的血液,这种血液不干净,里面含有背叛的基因,只有把基因打死,刘畅才不会像他妈妈一样离开他。

一次次遭受虐待,一次次在昏厥中醒来,这种日子持续了几个月,刘畅经常遍体鳞伤,带着伤痛去上学,他最害怕的就是放学,那是它的梦魇,这一年他10岁。

只要听到刘国民的声音,刘畅习惯性的逃到桌子底下,藏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独自舔舐着伤口,还有内心的痛哭。

他想妈妈,如果妈妈在,一定会用身体护住他,他恨妈妈,恨妈妈如此的自私,将自己遗弃在这个家里。

这个家,如果可以选择,他绝对不会选择来到这里,这个如同地狱般煎熬难耐。如果可以选择,他绝对不会选择刘国民做他爸爸,一事无成,只能在家里发泄的废物,他一样瞧不起他的爸爸。

因为小伙伴都这么指责他的爸爸,说他只会喝酒打女人,刘畅不允许别人这么说他爸爸,于是课堂上他和同学打了起来。

刘国民听到儿子在学校惹事,回家又是一顿揍,这次无论刘国民怎么打他,他都憋着不吭声,刘国民打的更用力,儿子默不作声对于他就是挑战,他希望听到儿子的哭声,才能体会打金华的成就感。

刘畅硬着嘴大喊,你打死我把,打死我一了百了,以后他们在怎么骂你,说你我都听不到了。

刘国民楞住了,刘畅终于哭了:“他们都说你是坏爸爸,但是我知道你不是。”

刘国民第一次听到儿子心里的声音,他哭了起来,无论一个男人有多坚强,在孩子面前,还是有他柔软的一面。

那天,刘国民破天荒的为儿子煮了一顿饺子,刘畅吃的很香,一边斜视着看看刘国民怕他再次暴跳如雷,眼睛里满是惊恐。

晚上,刘畅熟睡的时候,刘国民看了看儿子身上的伤,小小的身体,不该承受这些。媳妇走了,难道他们爷俩的日子只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嘛。

第二天早晨,刘国民早早的跟刘畅做了一碗面汤,让他吃过去上学,刘畅一边喝着一边歪着头说,爸爸,这汤真好喝。

刘国民突然想起来这段时间,自己只顾着消磨,买醉,却不知道儿子早饭都吃了些什么,满满的自责,让他红了眼圈。

他知道,这般颓废,自暴自弃,跟别人没什么关系,只是可怜了这个十岁的儿子,这么小就没有了妈妈,这么懂事的孩子,他应该拥有更好的生活。

刘国民找了一上午的工作,哪怕是零工也行,起码有收入,够刘畅上学吃饭就行。

赶巧的是,一家修车老店正在招工,老师傅岁数大了,儿子又不愿意接手这一行,于是选择招工,既能保住店面,还能有稳定的收入。

老师傅看了看刘国民,胡子拉碴,一身衣服散发着异味,但身强体壮,干活应该会麻利一些,于是便招刘国民进来跑跑腿,干点力气活。

月底,拿到收入的刘国民,去街上买一些饭菜,烧饼给刘畅改样生活,烧饼阿妈很快认出了刘国民,然后挑了几个厚厚的烧饼递到刘国民的手上说:"你媳妇好久没有来了,她说你最喜欢吃厚厚的烧饼边,每一次都叮嘱我给你留上几个。"

刘国民提着买好的饭菜,沿着路边往家走,这条路,金华应该走了许多遍了吧,每次都来买他爱吃的东西,可是是自己不懂的珍惜,是自己的错,是自己伤了她,让她寒了心,那一刻,他才觉得离开他这样一事无成的男人,金华没有错。

跟着老师傅学了几年手艺,他自己可以独立维修自行车,电视机,手电筒等之类的用品,后来刘畅考学,为了儿子能受更好的教育,学校在哪,他就把店开到哪里。

后来,儿子考上了大学,读了研究生,他跟不上了,也过不去了,于是就留在了苏阳县城里。

没有人知道刘国民的过去,就像不了解他的现在一样,只知道他在路口开了一个维修店,见人他就打招呼,在周边可是一个老好人,帮助老人,照顾孩子,总之是个善良的老大爷。

他最常说的就是,他快要当爷爷了,有的邻居说:“你岁数大了,孙子也快生了,你该过去跟着一起享福了。”

刘国民笑着笑说,不能给孩子添乱,现在把自己照顾好,就是对孩子最大的照顾。

这话是安慰别人,也是安慰自己,因为他知道金华在刘畅的家里,有时候他心里十分委屈,这个女人十几年不露面,现在出来跟他抢儿子,实在过分。

他不想见到金华,见到第一面不知道在说什么,说声对不起,他确实打人不对,可是她也出轨了,问她愿不愿意回来,这么大岁数的人,他还真说不出口。

没人的时候,他坐在台阶上,思来想去,困顿的大半生过去了,自己已经成了花甲老人,竟会有一些感伤,感伤过去如同放电影一般,这般迅速。

前几天,刘畅打电话说,希望他把店面盘出去,里面的器材能卖就卖了,不能卖的就扔了算了,孙子生下来,他和林小枝负责家庭的开支,他过来全职带娃。

于是他开始张贴广告,甚至找来了中介,有一个商家打算以20万元盘店,将店里的东西全部买下来,刘国民没想到自己的店面这么值钱,中介说,店面位置绝佳又临街,出入方便,所以才有客户出这么高的费用。

刘国民走在路上仔仔细细的算算这笔账,是一笔划算的生意。

恰巧碰到了柳大爷,柳大爷说,他的包子店前几天也刚盘出去,25万左右。

刘国民心里不甘,他的位置比柳大爷的好,店面比他的宽敞,人家足足多了五万,他觉得有些亏本。

何况广告刚刚打出去,还有时间再看看。

自从决定要走,刘国民似乎生出了许多的优越感,这种小城市,市井气太重,以后他就要成为半个城里人了。

走在街上,原来点头客气的跟人打招呼,现在挺着腰板后脑勺都能着地,眼睛里看不到人似的,往日里的邻居也开始骂他嘚瑟。

原来出门吃碗面,还要顺走人家两个蒜瓣,现在突然开荤,叫了几个菜,店家还以为刘国民得了癌症晚期,想一下子把日子过完,这把刘国民气的骂骂咧咧,说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这两天,他是一边给别人维修电器,一边等着中介带着客户过来,看看他的店面,有时候他示意中介将价格抬高,整的好几个中介都不愿意再来。

王大叔的自行车该充气了,跑到刘国民店里,刘国民趾高气昂的说,太忙了,让他自己来吧。

李大爷家的台灯坏了,拿过来让刘国民维修,底座总共是四个螺丝钉,他偏偏给人家安装了三个,最后不牢固导致连续烧坏了三个白炽灯,气的李大爷非要打他。

原本积攒的好人气,一点点的被刘国民败光,不过他也不怕,马上就要到一线城市开启新的生活,或许这才是他原本的自己,只是因为讨生活,将原来的自己埋藏在了柴米油盐,市井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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