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第二章

老韩答应着，又在门外逗留了一会才硬着头皮走进屋里。他望了一眼女儿，就匆匆的上了炕，嘴里直说“这天气冻死了，快把人冻死了。”一边就往角落里挪去，再也不敢多看一眼女儿。

“娃儿他爹，怎么样了？老二家里能不能给帮衬一下？”老韩媳妇问道。

“我问过了，他们家里今年收成也不怎么样，而且你也知道他家里劳力也不多，勉强刚好够他们一家人生活的，确实也拿不出富余的粮食来帮衬我们了。”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一家人就指望着这么一袋粮食过完整个冬天吧？多少帮衬一点也行啊，不然这个冬天还怎么过啊？”

“能怎么办？我总不能为了养活自己家的孩子，硬是逼着他家里拿出来点粮食给我们，让他的孩子挨饿吧？”老韩有点恼怒的瞪了媳妇一眼。

“我也没说非要他家孩子挨饿啊，但是咱家的这老娘也是他的娘啊，合着就该我们挨饿受苦，他却怎么不要这么一个累赘养着？”老韩媳妇也有些恼火，以至于未经考虑就脱口而出一句这样的话。

“我的老娘我愿意养着怎么了？只要我不嫌累赘就行，你要以后再敢说这话我保证打断你的腿，让你连累赘都做不了。”老韩由于本来心里就怀有对女儿的愧疚和不安，又加上媳妇不过脑的话刺激，心里的火瞬间就被激起来，所以也就说出了这么一段狠毒的话。

“你还要打我是不是？我从嫁进你们家里面就没少受一点苦，我什么时候说过委屈了？只不过就是让你问老二家要点粮食，哪怕以后粮食不够了，我挨饿也不能让咱老娘和孩子们挨饿而已，你就要打断我的腿。你。。。”“我怎么了？不管你怎么说都不能说我老娘，如果没有我老娘，我现在还都不知道在哪里呢。”

眼看着，两人就要这样不管不顾的吵起来，韩俊芳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一杯热水走向老韩。“爹，外面冷你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老韩这才顺势止住了要吵架的架势，哼了一声就坐了下来，留下他媳妇在那里不住的哭泣。

“娘，你别哭了，爹就是说说而已，他哪能真的那样做啊，没有你家里谁来做饭是不？还要你照顾奶奶，爹他才放心呢。”

“爹，二叔那里帮不了忙，咱在想想别的办法就是了，你也别生气了。”韩俊芳一边劝说两个吵架的人，一边又为粮食的事操起心来。

“确实苦了我这孩子了，这么小却还要一刻不停的为这个家操心”老韩心里想到，他就着煤油灯点燃一根烟，又开始低着头陷入沉思。

“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只是。。。”老韩思虑了良久还是决定说出来，因为一家人要过冬、要吃饭，生活逼迫的他不得不这样做，但是话都到了嘴边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只是什么？你倒是说啊，干嘛吞吞吐吐的？”老韩媳妇止住了哭声，再一次问道。老韩望了一眼女儿，差点忍不住就要留下泪来。“老二说，邻村有个以前当过地主的人家，托媒人给他儿子说媒呢，老二的意思是让俊芳嫁过去，一来可以减少家里的开支，二来以后两家有个什么难处也可以相互帮衬一下。” 说完这些，老韩一口接着一口的猛抽着烟，却再也不敢抬头看一眼女儿。

原本吵闹的屋里，此刻也变得十分寂静， 静的仿佛能听见每个人的心跳声，又仿佛连外面雪花落地的声音也能听的见了。老韩媳妇此刻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呆呆的望着老韩，却也不敢看一眼女儿。在他们的心里是十分不情愿的啊，他们不想因为家里粮食不够才把女儿嫁出去，这在他们心里是无法接受的，而且他们也不舍得自己女儿，毕竟家里除了她和丈夫两个人，其他的一应事物可都是这个女儿照看的，她的懂事、体贴是无微不至的。这怎么能让他们舍得呢？

就在他们都在心里满怀愧疚和不安的时候，女儿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继续低头沉思。“爹，我嫁，你让二叔去给媒人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