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跳楼之前，我只是夹了个娃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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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杯来临之际，伪球迷也正儿八经地出没在各大烧烤摊，在啤酒烤串小龙虾面前举行一种特别的仪式：赌球下注。
每天都能够听到群里的某某压中比分，赚的盆满钵满，笑对人生；每天都能听到有人在群里调侃某某因为压住投入大笔资金，输得底裤朝天，挥泪跳楼……
我这个正儿八经的伪球迷当然不会错过世界杯的狂欢，和三两好友喝酒吃串、手剥龙虾，偶尔在球队逼近球门附近的时候周围人群一起大呼小叫一番，这就是世界杯赋予我的油腻意义。
安仔说要不下注赌一赌球吧，我哧溜着爆炒螺丝说：“我逢赌必输，不论扎金花还是德州扑克从来都是输钱的那位，买彩票就更别说了，从没有中奖超过5元。”
安仔听了没吭声，倒是从边上冷不丁扑来一阵蓝风铃的清香，我们桌边上坐下个白衣身影，用她白皙而精致的脸庞上那双看起来时刻都在笑的眼睛看着我们，在一堆烤串、小龙虾、烤鱼面前她显得像个出尘的小仙女。
“真心话大冒险？”我问道。
她捂着嘴笑，引得一双眼睛笑意更浓，从邻桌传过来那压抑不住的放肆笑声判断那边多半是她的闺蜜，她笑得更加厉害：“嘻嘻，哎呀不行不行，这大冒险玩不下去了。”
“是什么大冒险啊？”安仔已经按耐不住发问。
“请你们夹娃娃。”说着，她把手摊开，约莫二十个一元的钢镚在手中，纤长白皙的手特别好看。
安仔看着我看美人的表情，嬉笑道：“夹啊，就是夹炸弹也得夹的吧？”
我耸耸肩：“反正我也不吃亏，但是，你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看着美女的眼神毫不示弱，安仔在对面对我露出“你小子可以啊”的狡黠眼神。
“芯蕊。”
“哦，走吧。”我故作镇静地接过钢镚儿和芯蕊一起走向烧烤摊附近整齐摆放的十几个娃娃机。
“这个这个，我告诉你这个机器，一般夹10次就能够出来一个的。”芯蕊指着里面放着可爱粉红色兔兔的娃娃机说着，眼里满是对那可爱娃娃的向往。
我看那娃娃正好在娃娃机口上仰躺着，夹子稍微讲究点角度啥的应该非常容易就搞定，就算是在半空中娃娃落下，也有可能弹进出口里。
废话不多说，我投入两块硬币，操纵着遥感配合按钮，用我那曾经打DOTA的精准微操，让夹子准确地落在了娃娃身上，看着夹子夹着娃娃缓缓升起，我自信满满地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芯蕊：或许，今晚能给美女留下个特别好的印象。
升到半空，果不其然夹子松开，掉落下的角度毁灭我最后一丝期待，它竟然往出口的反方向弹了弹，这个时候它看起来一点都不可爱。
“哎呀……就差一点点了呢。”芯蕊表现的特别失望，大概她也经历了和我一样的焦灼期待。
我掂了掂手中还有的硬币，问芯蕊：“你们大冒险的内容就是让我都拿着钱夹娃娃这么简单？”
芯蕊嫣然一笑，有种让我觉得四周都特别明媚的感觉：“恩，夹得到就夹得到，不能就算，她们的目的就是让我过来搭讪而已。”说着芯蕊指了指距离我和安仔那桌并不远的几位闺蜜，三位佳丽在那边正捂着嘴看我们。
“好吧。”我伸了伸懒腰，接着施展我的夹娃娃技巧，在期待和失望的交替中，我用完了所有硬币，看着芯蕊失望的表情，我耸了耸肩，“好像还是不行啊。”
“呜呜，最后那一下，应该就快好了呢。”芯蕊看着边上的硬币兑换机，皱了皱眉头，“不行，估计再来几次就好了。”说着芯蕊掏出一张二十元纸币，打算再换硬币，我急忙拦住，掏出身上的20元钱（天晓得不带现金的我怎么身上怎么有二十元钱），说道：“我来吧！”我怎么能让这美女一次次失望呢？应该再来十次，夹出一个娃娃不成问题。
再次消耗二十个硬币，机器里的可爱分红色兔兔仍旧在出口徘徊来去，死活不出来。我无奈地和芯蕊摊摊手：“算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喝点酒吧，这娃娃机看来是不给我机会。”
“嘻嘻，好吧，吃东西。”
回到位置，两桌自然并成一桌，我和安仔在四位佳丽之中推杯换盏聊天打屁，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芯蕊这天仙般的美女用那纤细的指头剥龙虾也一样满手红油，也知道她那魔鬼身材里装起烧烤也一样毫不含糊，并且，她还有灌醉我的酒量。
我很快觉得有点晕乎，酒量并不好的我每次和安仔喝酒都是三瓶啤酒收工，今天这阵仗，看来似乎我已经超量发挥了。
“我赌球肯定压必然赢的队伍。”安仔和几位佳丽聊着天，他满脸红光地和大家说着他在开赛的时候精准压中俄罗斯胜的辉煌历史，“你们看啊，俄罗斯，主场吧？对方是谁，小小的沙特阿拉伯啊！我当时不买俄罗斯赢干嘛呢，白白送钱的赌注嘛。”
“哇，那你当时买了多少？”美女问。
安仔神秘兮兮地伸出五个手指头，迷离着眼神看着所有人。
“五千？”
安仔摇头。
“五万？”
安仔看着所有美女捂着嘴巴，内心一定是雀跃的，看着他装作不动声色地排出一个酒嗝，安仔说出了答案：“五十万。”
“哇哦……”在一阵惊叹中我也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意思拆台，趁着他们吹牛的空档我到边上拐角里释放了下我那饱受压迫的膀胱。
“没事吧你？”我才拉好裤子，芯蕊的声音突然传来，我故作淡定地走到灯光下，看着芯蕊那精致的脸庞，大约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我觉得她美过那些短视频里的无数网红，重点是她还是素颜，我回答她：“我没事，有点喝多了的。”
“哦，没事就好，一会儿别喝了。”芯蕊指着电视屏幕，“阿根廷的比赛快开始了，他们那边在商量下注呢。”
“哈，肯定是阿根廷啊，足球强队没的说的，对手只是克罗地亚，没问题的。”我边说边回到座位上，安仔正拿着手机和佳丽们乐滋滋地下注，看着我过来了，他朝我招手：“来来来，买一点买一点，又没有多少钱。”
“嗝……”我从胸腹间涌上一阵酒意，刚想摆手拒绝，芯蕊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处传来：“好呀好啊，我也买个百八十块钱，玩玩呗。”
我那刚想拒绝的话语吞进肚子里，问安仔：“你买哪边？”
“反正玩玩么，买克罗地亚玩玩。”
“切，肯定是阿根廷啊，我买点阿根廷吧。”我嗤之以鼻，“买多少？”
“这次少买点吧。”估摸着安仔想说五十块，但是看着周围美女期待的眼神，他咬着牙说出口，“五千！”
我开始有点犹豫，有点晕晕乎乎地感觉让我觉得脑袋转的有点慢，安仔说的金额，多也不算多，但是也不算少，也算是我这三五个月存下来的私房钱，如果赔了？
“阿根廷肯定是赢的啊，怎么可能买克罗地亚呢？”芯蕊几乎在照搬我的说辞，“那是足球王国的强队啊，对手克罗地亚是多么小的队伍啊，肯定是阿根廷。”
对啊，我怕啥呢，阿根廷肯定是能够胜出的，和安仔最初下注俄罗斯不就一个意思么，稳赚不赔啊！我手指头灵动地点下软件中的下注按钮，那一刻我觉得酒劲似乎没有那么大，我也似乎不再是伪球迷，在这有着电视大屏的烧烤摊边上，我是个真正的球迷：“阿根廷必胜！”我挑衅地看着安仔，碰了碰酒杯，一口干掉，凉爽而潇洒。
“如果阿根廷必胜，你咋不多买点？”安仔不爽。
“就是啊，你看他押俄罗斯的时候，直接买了五十万呢！”芯蕊附和。
安仔那厚脸皮在此刻表现得淋漓尽致，他淡然地指着我说：“没多少的，他也一样随便可以弄这么多。”
“是哦，买阿根廷和那场买俄罗斯一个意思的……”一阵莺莺燕燕里，我随口附和着，今晚买阿根廷本就是今年世界杯里的又一道送分题，比刚在停在机器出口的粉红色兔兔更加唾手可得，我为什么不试试呢？卡里今天正巧有理财到期的五十万，要不要真的试试？虽然赢了也没有多少，但是也不会输啊……
我看了看芯蕊，她那澄澈的眼神里透着对我无比的信任，和她那些个闺蜜据理力争着阿根廷必胜的理论，那上下快速翻动的红唇还有那略微紧蹙的眉头都显得特别可爱，买吧？我问自己……不行！另一个声音在警告我，逢赌必输你忘了么？可是这绝对不会输啊，没什么好怀疑的吧？
“喝酒喝酒，喝完酒看球！”安仔给大家又满上一轮啤酒，一口喝下。
我突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在开赛前五分钟，在桌子底下悄悄用手机买进阿根廷胜，五十万。点下确认按钮的那一刻，我觉得浑身发热，一道热气从脚底上涌到头顶，转化为发麻的感觉蔓延至四肢，有点窒息又夹杂着兴奋的眩晕……
安仔看着我冷不丁冒了一句：“咋看你今天酒量特别好啊？”
我看着即将开始的球赛，突然脑袋一片空白，口干舌燥的我将面前刚刚满上的啤酒一饮而尽，挤出一个在我感觉还算笑容的表情给安仔，没有管安仔疑惑的眼神，我冲着电视喊着：“球赛开始！阿根廷必胜！”
“阿根廷必胜！！”周围一大群球迷们随着我的声音纷纷表达对阿根廷的支持，我仿佛看到了希望，我的选择一定不会有错！
53分钟，人群中爆出一阵叫骂：“挨千刀的守门员！没脑子么？”
“守门员不用手，用毛线的脚？！”
我大概才是没脑子的那个，没有哪个时刻我的脑袋比这会儿更加空白，仿佛那里有个黑洞，不仅仅吞噬了我的所有想法，还仿佛要吞噬我所有的还没有冒出来的想法，我连默念“还有机会”的念头都无法滋生出来……
80分钟，“哦！这个世界波，绝对了。”
90分钟，“比赛就快结束，阿根廷连回防都没啥积极性了。”
“还站着呢？”终场的哨声吹响已经好一会儿，安仔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都散的差不多了。”
“额……啊？”微亮的晨光让我感觉到一种寒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想法，“芯蕊呢？”
“走了啊，第一个进球后就走了，觉得没啥看头。”安仔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我都困了，嗨，五千块而已，别往心里去啊。”
“哪有的事儿。”我的脑袋早就已经不会思考，嘴巴里冒出的话似乎以一种我自己都从未听过的声音传播着，“回吧回吧，睡了睡了。”
安仔怎么走的我不知道，我自己怎么回到单元楼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明明亮起来的天色不知道怎么开始变得漆黑，我只知道明天我将面对家人的怒火，我只知道我可能还不上下个月的房贷……
恩……我好像还知道，我的家在11楼，而这栋单元楼，有22层……
请你相信：
我说的一切，都是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