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看尽流年好想你（12）
十二、清魂咒。
我消沉地窝在家里，不管外头是冬尽还是春来，是几回天光或是几回暗？我浑浑噩噩地醒来就发呆，疲倦就睡觉。我怕我会忍不住打电话给涵雨，于是我把手机泡水里了，我怕我会去找涵雨，我把门加多几把锁。听说时间会让人淡忘所有事情，于是我等。
某一天我尝试着把客厅里那几重厚厚的窗帘打开，太久没有见到阳光的我被晃花了眼，外面的世界已然生机勃勃，路边不知名树木不仅长满了绿叶，还怒放着一条街的红花。我恍惚了好久，转身去看座机，才惊觉我蜗居快两个月了。
我坐回沙发里，打开电脑，过年以来第一次登陆QQ，上线一分钟后，我收到了将近两百条信息……我点开涵雨的聊天页面，一条一条往上看，忍不住泪流满脸……他每天都在给我发信息，从一开始的不安、抓狂到后来的妥协、悲痛，字里行间都透露着绝望。我咬住自己的手指，拉回最后一条信息，已经是两个星期前的了……他，放弃了吧？
另外有七条好友添加，全是同一个ID“亭亭如立”的，我点开，一连串加好友打招呼的信息跳了出来。
“我是阿雨朋友罗婷婷，请加我，有急事！”
“我知道你是林雅楠，看到信息请打阿雨电话，有急事！”
“林雅楠你没良心的为什么关机！看到打电话或加我！不开玩笑！”
“林雅楠请打阿雨电话。”
“林雅楠阿雨出车祸了，昏迷”
“你会后悔的”
“阿雨想要见你”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坐上了出租车的，当我说出我要到的地方在另一个城市时司机很明显地愣了，我掏出一把钞票说：“我有钱，求求你送我过去吧……”当车辆终于飞速在往学校所在城市的方向时，我才回过了神，我穿着家居服，脚踩着家里的棉拖，不是什么时候被我死死拽在手里的钱包……想到刚才与罗婷婷的通话，我浑身发抖……
在车上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下车后我如同发疯一般冲进医院，找到涵雨的病房时我已紧张得精疲力尽，我大口大口地拼命呼吸，双手忍不住就是要颤抖。涵雨还呆在ICU里，我无法想象他受到多大的伤痛，罗婷婷说他整日在昏迷，当家属们被允许进去看他时他在喃喃着我的名字……我拖着发麻的双腿走到病房的透明窗边，里面的是涵雨吗？那个被那么多管子锁着，全身都被各种东西包住的身躯，我禁不住失声痛哭。
罗婷婷把我拉到无人的角落，即使是面对陌生的她我的泪也止不住地拼命往外涌，她瞪着我，目光带着恨意，她咬牙切齿地挤出声音说：“你最好别让李妈妈跟李叔叔见到你，他们现在当真是恨你了。涵雨是因为你吗？为什么他会出车祸？你们吵架了？从今年过年我就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那时我劝你们分手，如果你们分手了还会这样吗？！”
我捧住脸，痛苦不堪。“去年我们已经分手了。”
罗婷婷很是震惊，结结巴巴地说：“我以为……我不知道……阿雨对你真的……”她语气无比的沮丧忧伤。
我拉紧她的手，哀求她：“我可以去看他吗？求求你帮帮我。”
穿戴好无菌服，护士在旁边嘱咐我一定不能碰到病人，也不能动里面的任何东西。我独自一人走进病房里，各种仪器包围在涵雨身边，我甚至看不清他的脸，整个房间连呼吸声都没有，只剩下医疗仪器滴滴的声音。我站在床尾巴外面，不敢在上前去。让我如何去接受躺在这张床上的人是涵雨？我宁愿躺在那里的人是我。
我去找安觅，问：“不是只要我离开涵雨他就不会受伤害的吗？怎么会这样？你知道怎么回事的对吧？”
“可是你还是很爱他，而且他一直在找你，你们虽然分开了，还是互相念念不忘。”安觅平静地看着我说。
“骗子！你们都在骗我！”我愤怒地大叫，心里感到无比委屈。“早知道如此我就不会那么强硬地要涵雨离开，我应该留着他身边，也许他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如果你这么做，他早就不在了。”
我跌坐在地上，已经欲哭无泪。“觅，医生说他恐怕熬不过了，如果他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我就是个恶魔！”我内心感到深深的自责，第一次对人类的天灾人祸深感无力。
安觅半膝蹲下，轻轻抱住了我。我已六神无主，喃喃自语：“觅，我们回圣泽吧……”安觅身躯一震，惊讶地低头看我，我却说：“把涵雨也带回去，在我们那里治好一个撞伤的人类多简单啊，对吗？对吗？”
“你清醒点。”安觅离开我，盯着我的目光有些发狠。“人界跟圣泽完全是两个世界，时空都不一样，你直接带一个人类回去，就算是正常人类，不到半途他就死掉了，何况是到你一千多岁的世界里！”
夜晚袭来，整个世界一片昏暗，我双手撑在地上，才能支起无力的身体。从我出生在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我坎坷的一生已经注定了，好想回到三年前的那个冬天，我绝对不会向涵雨递去那杯奶茶……可是，一切都是注定的啊……可是，涵雨的一生不应该是给我陪葬的……
“觅，你还记得清魂咒吗？”
“你在发疯！”安觅听清我的话后，冲我大吼。他死命地按着我的肩膀，生怕我马上就跑了，“阿楠，我求你清醒点好吗？就十年就十年，十年之后你就可以回去了，我陪着你呢！”
我抿嘴不言，眼里是永别的苍凉，又燃着绝处逢生的火苗。
安觅心惊胆战地看着我，知我一头往末路奔去不会回头，刹那间他整个人都变得颓废了。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吃吃地笑了出来，我转头去看他，分明见到他眼里有泪。他仰望着天空，说：“阿楠啊，命运真的太难改变，我早知如此。”
圣泽的子民在满五百岁成年那天，授师会告之他们关于清魂咒的密语，清魂咒使用的方法比所有能力的咒语都简单，只因它唯一的用处是以命救命，要求只有一个，心甘情愿。当时我还问神瑰婆婆有没有族民使用过这个咒语，神瑰婆婆摇头，缓缓地说：“我唯一见到的一次，还是在一万多年前，那时我跟你一般大。”
现如今，我在人界唯一能使用的能力，我从来没想过要使用的能力，我心甘情愿了。
我又去看了一次涵雨，他依然是被包围在各种仪器里面，我轻声地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心里恳求他熬过五天，恳求他恢复如从前，恳求他从此就忘了我吧……
清魂咒，除五灵，他魂归……
我进入施咒阵前，安觅就在我的身后，我回头看他，他的目光如死水般平静，我微笑着说：“觅，如果有来生的话，希望能跟你在一起一辈子。”
安觅的神色一阵波动，朝我沉重地点头。
“告诉安然还有神瑰婆婆，我很爱她们，不想看到她们为我伤心。”
完成清魂咒需要五天的时间，我要拔去体内的三魂，用五种灵力去拯救涵雨的命息，我体内的灵力有先知、密语、飞翔、静术、唤冰，因从小修炼时间长久到灵力已经融进我的血液里无法分离，每一天我都要把我其中一种灵力逼出来，如同直接呕血一般。越到后来我的状态越差，而清魂咒也渐渐成型，最后两天我已神智混沌，幸好终于感到清魂咒主动吸纳我体内剩余的灵气。
最后看望涵雨的那次，我悄悄把我手指上的血喂到他嘴里，清魂咒会认主，我死后涵雨自然会得到我用灵气制造出的命息。
我想我真的要死了，不然我怎么能如此清晰地看到我一千多年的过去？我的一生，我最快乐的时光，我最爱的人，他们一个个地冲我笑着，我想要回应，可是身体却无比沉重。
神瑰婆婆说人类死后不会变成鬼魂，我多希望她说的是错误。即便是虚无缥缈的魂魄，我也想要存在着，只要能再远远地出现在他们身边，静静地看着，也会心满意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