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后宫】问安录（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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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靠在绒垫上，右手微微支着头，闭眼沉声道：“淳桦，如今闻安过得如何？”淳桦拿起刚才放下的扇子，轻轻为太后扇着风：“庆主子机灵，虽然还是一个贵人，但好在是日子过得顺溜。”

太后听闻，叹了口气：“闻安是哀家照看大的孩子，模样好，聪明，性子还乖巧听话。不过就是生的晚了一些，皇帝见到她时早就有了那么一些的妃嫔。她性子冷不爱争，如今可以做到贵人已经是不容易了。”

淳桦点点头：“庆主子人好心善，在宫里头又可以自保，是能过长久日子的。”

太后语中带了一些厉色：“人好心善有什么用？孝贤皇后品行如何？端庄自持，温柔大气，又是皇帝的心爱之人，还不是这么年纪轻轻便去了？偏偏只留下个女儿，连一个嫡子都未留下，这皇家是否曾经苛待过她，竟换得这个结局？”说罢，太后皱了皱眉，不想再说下去。

淳桦放下扇子，去一旁沾了些薄荷膏，在食指上头化开了，轻轻按着太后的太阳穴：“太后，孝贤皇后终归是富察氏的后代，即使现如今没有为皇家开枝散叶，但是她将富察氏紧紧与皇上联系在了一起。如今傅恒大人也是官居要位为大清谋事，这已经是皇家给他们最大的荫蔽了，如此看来，还是孝贤皇后自身福薄，没怎么享着便过身了。”

“罢了罢了，如今咱们还有着颖贵人，年轻貌美又怀上了孩子，也能抵得上一些用处的。现在的皇后是按着祖宗规矩立的，她乌拉那拉氏应当要感谢哀家，给了他们的女儿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太后抬眼看着淳桦：“淳桦，你觉得如何？这乌拉那拉氏是否应该位居中宫？”

淳桦放下手，低着头答道：“太后是想着一句高处不胜寒吗？”

太后满意笑道：“只有这乌拉那拉氏爬的足够的高，才可以摔下来足够的重。前朝的富察氏已经在准备新人，递话给哀家让帮着照看，一群人见到这后位还是这么巴巴往上凑，”她站起身子，松了松肩膀：“淳桦，如若富察氏又送进来一位皇后，乌拉那拉氏该是如何呢？”

“自然是二者只能择其一。”

“是了，二者只能择其一。进了宫里来便只是咱们紫禁城的人，什么富察氏还是乌拉那拉氏，都是过去的称呼了。”太后搭在淳桦的手上，走出殿门，外头鸟儿娇声连连，倒像是年轻女孩子聚在一起说话的声音，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咱们去御花园走走，莫辜负这好天气了。”淳桦与太后向着绿影深深而去，春日的晚霞照在二人身上，暖红色一片，镀上一层金蜡，在暮色中缓缓前行。

这边颖贵人回了宫，也不传了晚膳便一人坐在暖阁里头，直直盯着脚尖，也不说上一句话。紫莲在一旁侍奉，见自家主子这样，虽不知为何，也是开口劝道：“主子，到了时辰了，好歹也吃上几口，您现在有了身子是两个人，即使没胃口也要想想腹中的皇子。”

好话说了一遍遍，颖贵人依旧只是团缩在那里，睁着无神的眼睛，不答一句话。紫莲没办法，便先退了出去，喊了两个小宫女在近旁守着，怕她出了什么纰漏，自己先去了小厨房指点着做些吃食。

大约坐了半盏茶的功夫，颖贵人轻轻喊了一声：“紫莲。”一旁的小宫女答：“主子，紫莲姑姑去了小厨房准备晚膳了。”颖贵人点头：“好，你去帮本宫准备一件披风，一会儿本宫要出去。”那位宫女领命，行了一礼便退去了寝殿。

颖贵人站起身子，朝着剩下的那位：“去把紫莲叫来，本宫要梳洗更衣。”

“这…”那位小宫女犹豫踌躇着，不愿意动身出去。

“怎么了，紫莲让你们守着，还怕是本宫会想不开去寻了短见么？你安心着去，本宫就在这里等着。”她说完，那位宫女忙急匆匆行了一礼，小跑着出去了。

颖贵人走到妆台前，见镜中的自己，肤色雪白，一点唇色嫣红，还是一贯以来的模样。紫莲走了进来，见到颖贵人坐在那里，便走近仔细瞧了瞧她，笑着对颖贵人说：“主子，您真好看。”

“好看？”颖贵人脸上浮起一层笑：“紫莲，帮本宫挽一个垂云髻。”

紫莲的手轻轻在她的发上移动着，将一头茂密的青丝挽在一起，用了一枚玉扣，一股脑儿扣在了后头。又将额前的发丝拢了贴在两端，在脑后的发髻上头插进几枚绿松石的发簪。颖贵人拿起一条嵌了紫晶的发带，将其覆在额头上，轻轻转了转头，满意的笑笑。

“主子，怎么想着梳这样的发髻了？”紫莲将最后一点蓖子叶熬的水抹在颖贵人的头发上，乌黑亮丽的青丝在隐隐的烛光里头，是那样青春扑面的模样。

“去七瓴阁。”她淡淡说。

紫莲的手抖了一下，忙急着跪下：“主子，可万万别再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