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机息心远?
滨海市人心惶惶。
有一个人,丧心病狂,专门挖孩子的心脏。恐怖的血案连续发生了五起,整个滨海市都炸了。
警方全力破案,可是毫无进展。
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各地的农民工都忙活着回家,车站、码头,到处是乌泱泱的人群。混乱是最好的隐藏,作案者如果混进盲流,就如石沉大海、销声匿迹。
警方也不是一无所获,他们在一段不太清晰的视频里,发现了作案者的影子:男性,中等身高,偏胖。
在全市人民的声讨中,警方的压力越来越大。他们从火车站带回一批又一批没有证件的人,最后都关不下了,把一所职工学校当成了临时拘留所。
有一间房子里,关押着六个人,其中有个人长得偏胖,中等身高,穿着一件脏兮兮的黄风衣。他不像其他民工那样,眼睛溜来溜去,他没有一丝惶恐,一直闭目养神。
天亮后,终于来了察警,一男一女。那男察警一脸横肉,和这群盲流比起来,他更像是坏人。那女察警长得不算漂亮,却很精神。
他们让六个可疑的人全蹲在地上。
男察警冲这六个人念了几段关于盲流的文件,神情冷漠。最后他说,这次血案不同平常,所有涉嫌人员都要先收容,等查清案子,再把与血案无关者遣送。
这时,女察警发现那个偏胖的男人偷偷看她,她有些不高兴,大声说:“看什么看?呆一边去!”
男察警注意到了这个人,朝他一指:“你,姓名,哪里人,职业。”
偏胖的男人平静地说:“机息心远,河北人,业余作家。”
男察警不看书,他很瞧不起地问:“作家?还业余的?你有啥证明?”
“没啥证明。”
男察警脸色一黑:“没证明你就是盲流,现在很多盲流都是作家。”
这时,那个女察警突然抬起头,冲着男察警这边问:“刚才谁说自己是机息心远?”
女察警是个喜欢读书的人,又是一个读书喜欢记作者名字的人,她正巧读过机息心远的文章,也正巧记住了机息心远这个拗口的名字。
偏胖的男人很友好地朝她笑了笑:“我,是我。”
她怀疑地看了看这个蹲在地上的人:“你的身份证呢?”
偏胖的男人说:“我的本职工作是地质,写作只是业余爱好,现在我手上有个地质项目,正在进行野外调查,前几天来到滨海市,身份证被人偷了。”
“你能说说你写过的文章吗?”女察警仿佛对地质没什么兴趣,她只关心写作。
《贵妇人与小鲜肉》《一夜风流债》《丈夫的偷情账单》《真相》《出轨》……偏胖的男人流利地说出了十几篇作品。
女察警对男察警小声说:“他真的是大作家机息心远,我担保。”
男察警对偏胖的男人挥挥手,不耐烦地说:“你可以走了。”然后,他继续讯问下一个。
偏胖的男人走出关押地,长吐一口气。空气无比新鲜,女人真美好。
身后有人叫他:“哎……”原来是那女察警追了出来。他停下。
那女察警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他说:“我想请你去我家做客,可以吗?”
偏胖的男人想了想,说:“可以啊。”
在路上,女察警告诉他,她叫白颖。她老公叫吴文,是个教师,吴文对文学很痴迷,可是多年来,就是写不出像样的作品。
她说:“心远老师,我希望您能帮帮他。”
偏胖的男人说:“我试试看。”
到了白颖家之后,她老公吴文听了太太的介绍,十分高兴,他忙前忙后,又递烟,又沏茶。
偏胖的男人坐下来就开始谈文学,谈霍桑,谈博尔赫斯,谈伍尔芙,谈乔伊斯,谈斯蒂芬.金。谈当前大众对肤浅文字的热捧,和对真实文学的疏远……
那天,偏胖的男人一直说到吃晚饭。他那快饿瘪的肚子,终于被丰盛的饭菜塞满了,甚至还打了嗝。当晚,善良的小两口挽留他住下来。
次日,他坚持离开。
白颖留不住,就只好依依不舍地送他上路。
临走,吴文挑了一些稿件给他,希望他能推荐一下。
偏胖的男人说:“你们等信儿吧。”
白颖看他的黄风衣太破了,把老公的一件黑风衣给他穿上。又拿出八百块钱,硬要他带上当路费。偏胖的男人不要,白颖坚持塞进他的口袋。偏胖的男人就说:“好吧,以后我会还给你们。”
偏胖的男人离开后的当天下午,白颖把他留下的那件黄风衣扔进垃圾道的时候,不经意地看见那风衣上的束带上有淡淡的血渍……
晚上白影打开电视,正在演一个访谈节目,她对此不敢兴趣,刚要换台,这时主持人说话了:心远老师,您刚才对您作品的解读,让我们耳目一新……
白颖当时就僵住了,电视上的“机息心远”与来她家的那位偏胖男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到底哪个是真的呢?
白颖仿佛一下坠入迷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