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自己的路
10月8号在简书上发表了一篇文章:《读到一段话,不大敢写小说了》。我说的是实话,尽管目前的写作只能是“老有所乐”,但是对文学创作仍然充满虔诚和敬畏。
那一段让我不大敢写小说的话是鲁奖得主、河北大学文学院教授李浩写的。原文如下:
文学是人学,是对人类生存的质询与审视,是伸向沉默着的幽暗区域的神经末梢,是对混沌着的日常的警告,是对遗忘的抵抗,是放置在侧面的镜子,也是……故尔,米兰·昆德拉才那样坚定地宣称,“小说的精神是复杂性的精神,每一部小说都对读者说:‘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这是小说永恒的真理。”伟大的作品大都建立于丰富与复杂之上,它永远会通过艺术的方式告知我们,“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我们面对的,并不是一个“意义自动上前”、泾渭分明是非分明、能够一目了然的世界,而是具有诸多复杂性、歧意和难以言说部分的多重世界,多重人生。(详见《我头顶上的星辰》)
文学是人学,是对人类生存的质询与审视——注意,文学是对人类生存的质询与审视,而不是非此即彼的道德评判和流于表面的歌颂和赞美。质询和审视要求作者不能只关注生活的A面,而是将其神经末梢探向B面乃至更多的侧面。生命中不但有难以承受之重,还有难以承受之轻以及难以承受的孤独,困惑,迷茫,包括难以承受的爱。而这一切,真的太复杂了。有时候写小说,已经尽量想得复杂些,已经尽了很大的努力,仍然听见米兰·昆德拉在一旁念叨:“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
针对我的文章,有朋友发表了不同的看法。
散淡居士认为我太谦虚,他说:现在在平台,多以市场,读者为导向,早就逃避崇高,谁的读者多,谁就火。其实,也能理解,快节奏生活,网文走红,自见它的道理,存在都有它的理由。
胖老吴说:老昆的意思是,不能写出能获诺奖的东西,就一边凉快去。
我答应散淡居士,专门写一篇文章探讨这个问题,且回复胖老吴道:你误解除了昆德拉。
首先要说的是,我这人真的不够谦虚。早年读过一些书,发表过几篇小说,然后差不多二十年很少阅读,近几年才发觉自己落伍并开始补课。就这,还忍不住要去指点这个那个。好在自个儿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如今年龄偏大,——不,应该说偏老,于文学创作一途,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偏偏又不肯降低标准,“虽不能至,心向往之”,说的就是这种状态。
需要注意的是,李浩那段话谈的是文学创作而非写作。说句得罪人的话,简书平台上的文章,包括我自己写的为数不少的日更文章,都不是创作,无非碎碎念罢了。对新人而言,在简书这个平台上写作,是打基础,是互相交流,即便是上了榜乃至雄踞榜首,并不说明你已经成了作家,更不能说明你的作品已经足够“复杂”。简书平台的伯乐对新人非常友好,上榜的尺度放得很宽,这自然是有鼓励的意思在。但我认为,一味地追求上榜,一味地沉醉于喝彩,肯定不利于成长。
取法乎上,仅得其中;取法乎中,仅得其下。
倘若你取法乎下,在榜单面前止步,离文学就会越来越远。
要想走得更远,阅读的时间应该远远多于写作。
热爱文学的前提,是耐得住寂寞。
再说市场。互联网时代,写作的门槛大大降低,抛开数以百万计的各级作协会员,网络“作家”已经高达2200万。然而互联网时代同时又是碎片化阅读时代,在这个浮躁的时代,多数人很难静下心来阅读一篇完整的文章,很多人都是只写不读。互联网时代还是个“眼球经济”时代,流量就是金钱,为了流量,可以朝三暮四,甚至颠倒黑白。标题党,捕风捉雨的“新闻”,五花八门的隐私,以及“吓尿了”,“重磅发声”,“不转不是中国人”等等,可谓甚嚣尘上。反观世界各国人均阅读量,前三名且不论,我们一向瞧不起的小日本全年人均阅读40本,我们呢,4.4本,差距几乎是十倍。我在与一位朋友互动时说国人不大读书,立即有人表示不满,然而我说的是事实。据我所知,有不少作协会员居然也不读书,稍有空闲要么打牌闲聊,要么刷某音、看短视频。面对上述情形,你是迎合大众还是坚守初心,全在一念。
“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昆德拉在乎的不是诺奖,而是文学应有的高度。正如余华坦言,我与作协井水不犯河水。鲁奖和茅奖统统与我无关。
如果你选择的是文学创作而不是一般意义的写作,那就走自己的路,别管他人怎么说。
2023年10月15日于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