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面之缘—— 之 海边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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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Cp萌很久了…终于写了。依旧是冷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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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面之缘—— 之 海边沙
明楼第一次见到张启山是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晚宴上。
许市长的女儿定亲,八方迎客,大摆筵席。
按理说以他明楼的身份是不太会来参加这种聚会的,上海毕竟太乱,他太特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任务摆在那儿又不能不执行。
明楼远远地看着张启山,想着昨日在报纸上瞅见的那个不起眼的白蛇传的电影宣传:
「沛涨浮滴淹苍旻,金山寺内有佛助。」
上峰的指令越来越晦涩难懂,要不是许市长递上来的大红请帖刚好就在手边,明楼甚至觉得他光思考这句话的含义都得要再吃进好几片阿司匹林。
长沙城,张启山。
张大佛爷。
多年来的官场浸淫和刀口舔血的日子让明楼变得异常沉稳,心思更是莫测难辨,他的脸上很少会出现波动,就是表情都可以算得上是单一。
可此时明楼望着张启山却是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一袭玄青色的西服,身形清瘦,剑眉星眸,黑发黑眼。
张启山腰板儿笔直地坐在人群中间,孤冷清傲,寒气逼人,如受尽万人敬仰,仿佛世间其它皆蝼蚁,唯独他要让人跪着看。
这个临时的搭档,太过张扬。
明楼心想。
明楼管一旁的侍者要来了两杯红酒,接着便朝着张启山走了过去,动作看起来极其自然,一路上还碰见了三个人过来搭讪,一个是警司处的高官,一个是特高课的刑侦队队长,还有一个明楼没记住,转眼间就直接扔在了脑后。
“张大佛爷?”明楼将酒杯放在了张启山身侧的大理石台面上,“在下明楼,久仰大名。”
张启山抬首看了明楼一眼,随即礼节性地端起他递过来的红酒轻抿了一口,“什么佛爷,都是道上的朋友抬爱,我一个小小的布防官又怎能比得上您这新政府的首席财经顾问?明长官,言重了。”
明楼闻言难得的一怔,他这个人深沉惯了,连阿城都很少能够把他看透。就是因为思绪周全,所以明楼在考虑问题的时候总是能很快地抓住重点,每一刀都是直直奔着心窝子去的。可显然,上峰派来的这个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两句话答得虚虚实实,倒叫明楼反而摸不着他的本意了。
想到了这儿,明楼不自觉地多看了张启山两眼。
刚才离得远了没太注意,这一凑近了才发现眼前的人竟是生得意外的俊朗,尤其是一双墨色的眼睛,最是深邃纯粹,如欧泊、似玛瑙,根本无法触底。那双眸子乍一看之下甚是孤傲,看久了却又偏偏能从里面瞅出点艳来,让人只觉的震撼,心有波澜。
“怎么?”张启山又喝了一口红酒,喉结上下浮动,“堂堂特务委员会的副主任连这点玩笑都开不起么?”
一连报了自己的两个名号,明楼心中一动,他笑着摆了摆手,低声说道:“张先生您这话说的,”明楼跟着陪了一口酒,“我的那些啊也都是虚名,平常的时候我也就是个普通人,一有时间就会忙里偷闲的看看书,看看电影什么的。”
“哦,那明长官喜欢看什么书?”张启山问。
“都是胡乱瞎看,兹如《史记》、《资治通鉴》一类。”明楼答道。
“那电影呢?”张启山又问。
“更是赏得杂了,”明楼看着张启山的脸,“最近特别迷白蛇传,姑娘家家爱看的东西,张先生不会瞧不上眼吧?”
果然,此话一出,那檀黑色的眸子便亮了一瞬。
张启山把手中的高脚杯放在了旁边,那透明的玻璃和他的身影弯出了一个隐秘的角落,张启山修长的手指刚好藏在那里,继而便轻轻地点着身侧的大理石台面。
“说来也巧,”张启山垂首笑了笑,手下动作不断,“我有个朋友是唱花鼓的,他的一曲《断桥》不知听哭了多少人,改日要是明长官得空来长沙,我定会让他给您哼上一段。”
一长串的摩尔斯电码从张启山的手下跃然而出,明楼看着,然后颔首说道:“看样子这湘江的周遭果然是人杰地灵,我读书的时候去过一段日子,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过去,还望张先生届时不要嫌我明某人叨扰才好。”
“放心,”最后一个短代码收尾,张启山将掌心贴在了台面上,他的手很美,根本不像是个当兵的应有的手。“真要是有那么一天,”张启山看着明楼淡淡地说道,“我一定会好好地尽一尽这地主之谊的。”
明楼带着张启山去和许市长打了声招呼,说是这长沙城的布防官初来乍到,觉得许公馆漂亮得紧,想四下里看一看。明楼的样子俨然是一幅大哥带着小弟到处引荐的德行,许市长还没弄明白这明长官何时和湖南方面还有联系,就看着他把张启山扯到一旁,细细地说起这房子中的布局和装饰来了。
“这次的行动代号是「海边沙」。”张启山单手撑在一个黄花梨的条案上,看似随意地摆弄着上面的一支插屏,“你要助我取得的是两封秘密电文,一封是第九战区赣北方面日军的布控方针,另一封则是你们上海这些年隐藏在我党之中的亲日分子人员名单。”
明楼的心中初步有了个底儿,这几年日本人对国民政府采取了以政治诱降为主,以军事打击为辅的策略,汪伪政府的成立,就是为了让他们巩固已有的占领区,力图“以战养战”。
武汉、南昌会战之后,长沙城已经成为屏障中国西南门户上的战略要点,是华中重镇,粤汉铁路之要冲。所以张启山这次的行动,意义重大。
“你有什么计划?”明楼压低了嗓音沉沉地问道。
“你们市长的这座府邸总共有三层,”张启山轻声回道,“我之前来调查过了,那两件东西就被放在三层市长书房中的保险柜里。书房的正下方是客房,再下面就是后厨了,很显然,咱们贸然出现在哪里都太过扎眼,”他蹙着剑眉扫视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不如你我以赏月的名义出去看看,之后再从院子里摸进去?”
“赏月?咱们两个?”明楼心底有些想笑,“不妥不妥。”他又思索了一下然后突然问张启山,“你酒量如何?”
张启山闻言愣了愣,随即立刻回道:“千杯不醉。”
千杯不醉?明楼扬了扬唇角,敢在他面前说出这句话的,张启山是第一个。他看着那人俊秀的面庞,继而做了个请的手势,“要不这样,咱们现在就回大堂去,我明某人再请你喝上几杯如何?”
十五分钟后,明楼和阿诚一左一右地架着不省人事的张启山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靠着墙的楼梯口边上。
满身酒气,朦胧呓语,张启山的头依在明楼的肩峰上,倒是收了锋芒,显得意外的乖巧。
“哎呀?明长官!这是怎么回事?”守在楼梯口的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小年轻盯着张启山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嗨没事,”阿诚走过去拍了拍那小年轻的肩膀,随后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两人,“从长沙来的愣头青,和明长官一见如故,非要拉着他喝酒,你说这不是撞枪口么,谁不知道咱们先生酒量超群,不知好歹的东西。”
“哦是这样啊,那他可真是脑子坏掉了,明长官是咱们这儿的一把手,谁敢叫板?”那小年轻看了看张启山,嘴里赔笑道,“那现在这个人,两位先生是打算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总不能让他一直赖在现场耍酒疯吧?”阿诚一脸的不屑,仿佛是忆起了什么不愉快的画面,“明长官和你们市长说好了,一会儿我们先把他扔在楼上的客房里,等酒醒了之后再轰走。”
听到了这里,在一旁的明楼皱了皱眉毛,终于是忍不住插嘴道,“我说你是怎么说话呢?”他用眼神苛责着明诚,“什么叫轰走?我刚才就想说你,‘不知好歹’四个字怎么能用在张先生身上?来者是客,新政府正是用人的时候,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懂?这些年白教你了。”
当着外人的面被无情的训斥,阿诚的脸上有些难堪,他咬了下嘴唇,露出了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明楼摇了摇头冲他摆了下手:“别多废话,就你这态度,呆在这里给我好好反省,人我自己带过去。”
阿诚瞥了明楼一眼,眼角带着明显的怒意和不甘,他垂首把双手放在了身侧,深吸了一大口气之后才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是,先生。”
明楼面露不快,勉强地点了下头,他看了看对面前的小年轻,口中说道,“带路。”
早就听闻这明家的两位长官貌合神离,守在楼梯口的小年轻也是个下人、也是个替人跑腿的,此时便不由得对眼前的明诚多了一丝怜悯。可再怎么着可怜别人也得分清主次,小年轻的兔死狐悲只得一刹,接着便换上了一幅乐呵呵地笑容,开开心心地给明楼引路去了。
许市长的客房就在楼梯边上,大概有个三十平米大小,里面的设施一应俱全,法式双人床,红木大衣柜,三斗梳妆台,真皮沙发椅,就连榆木条案上的茶具和香炉都用得是乾隆年间的青花瓷以及老银嵌金,样子精美,很是讲究。
进屋,关门。
门锁落下的瞬间张启山的眼睛霎时清明如初,他直起身子不着痕迹地离开了明楼的身体,接着便利落地从后腰的皮带上抽出了一盘长长的尼龙绳。
张启山把绳子抖落开来,口中淡淡地说道:“戏不错。”
明楼知他所指,随口回道:“我和阿诚相识许久,早就亲如血脉,彼此之间自然默契。”
明楼说这句话的时候本是无心,谁知张启山却在掏出一个铁质的折叠钩子后突然笑了笑,他抬首看了明楼一眼,然后兀自说道:“我懂。”
睫毛颤颤,眉眼弯弯,薄如弓弦的嘴唇勾起了一个魅惑人心的弧度。
明楼看着张启山的样子忽觉心中一顿,这么个说法,想必是有什么人让对面的人儿感同身受。
不知为何明楼莫名地有种想问问张启山那人是谁的冲动。
张启山很快就敛了笑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给钩子和尼龙绳打了个结,随后便走到了大门正对面的阳台前。张启山打开了玻璃落地窗,小心翼翼地扫视了下四周,午夜时分,院子里很暗,周围除了几声蝉鸣剩下的就只有无边的漆黑。
张启山又观察了一会儿,接着便收回了目光,他转身看了看明楼,口中说道:“一会儿我上去之后你便出去罢,”他指了指正对面的白色烤漆大门,“万一有什么不测,你至少可以有话推托,全身而退。”
明楼又蹙眉,虽说张启山讲的是事实,但这话他却是不大爱听。
“不行!”明楼果断地拒绝,“我把阿诚留在外面就是为了方便照应,你这次要取的东西不光和长沙有关,更是与上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弄到手,更何况我现在已经进来了,就不可能再置身事外。”
张启山把绳子在手下绕了几圈,他抬眼看了对面的人一眼,随即耸了耸肩膀:“我没时间和你废话,你既然不愿意听我的那就请自便罢,”张启山将那连着尼龙绳的铁钩子扔到了楼上,金属的寒光倏的卡在了白色的石膏柱底,他抻了抻绳子感受了下手下的触感,然后便再也不看明楼,“我先上去了。”
明楼哭笑不得,他平日里好歹也算是叱诧风云,就算是特高课的人见着他也需得敬个三分,怎得到了张启山的眼里自己就变成了个多手多脚的人物了?
张启山拽着尼龙绳吸了一口气,原地一跃便直接凌空而起,他轻轻地晃了晃身体,右脚蹬了一下墙壁,瞬间就撑起了身子。张启山双腿交叉在绳子上迅速地往上攀,待抓住了三楼的石膏柱后便猛地收了下背阔肌,他的腰背力量很强,只一下子就顺利地翻到了楼顶。
明楼看着那人行云流水的动作,心中感叹这张大佛爷果然非池中之物,不但思绪清明,身手竟也了得的厉害。
张启山潜进书房,他前天夜里其实已经拜访过这个地方了,要不是因为一些意外而最终错失了良机,他今晚也不至于需要与明楼一起完成任务。
驾轻就熟地摸到保险柜,耳朵贴了上去,手下轻轻地旋转着密码锁。伴随着清脆的咔嚓声,张启山没用一分钟就打开了那扇军绿色的小铁门。
——上海经济报表,
——军事演习计划,
——冈次讲话实录…
张启山一份一份地翻着面前那堆有些发黄的纸张,十五秒钟之后终于是微微地扬了扬唇角。
有了…就是它!
快速地掏出兜里的微型相机,一张张地拍摄,张启山的动作麻利又迅捷,他知道自己正在和时间赛跑,赌注则是整个长沙城百姓的命。
张启山在上面忙忙叨叨,明楼在底下却是无所事事。这次市长千金订婚本是家宴,请来得都是些熟悉的面孔,所以就连院子里小队的巡逻都不似往常那么频繁,明楼倚在门框上看着墙头斑驳的树影有些恍惚,心里也不知道在思着些什么念头。
就在明楼觉得这风放得毫无技术含量的时候,门外却是突然传来阿诚含着笑的声音:
“哎呦,关键的时候老丈人离席?这可不太好吧?”
许市长过来了?
明楼心中一顿,赶紧走到门口支楞起了耳朵。
许市长说了句什么明楼并没有听清楚,不过好在阿诚接下来的话语足够清晰:“是是是,身体最重要,那您快点上去吧。”
明楼一听这话心下登时了然,他立刻转身行至窗台,冲着头顶低声嚷道:“张启山,下来!市长上去了。”
张启山听到明楼的呼喊手下一抖,他盯着未拍完的文件咬了咬嘴唇,随即猛地将几页信纸一折,利落地塞回到了保险柜里。张启山把柜门上的密码拧乱,接着便直起身子如一只猫儿一般的退到了阳台。
然而超出明楼所料,那人却是没有归来。
快速地收了尼龙绳,随手一揣,张启山冲着明楼做了个不用担心的手势,紧接着就回身重新隐进了书房中的黑暗里。
明楼在下面看得心惊胆战。
张启山,你疯的?
许市长进了屋子开了灯,随后走到红木书桌旁慢悠悠地拿起了一瓶单硝酸异山梨脂片,他这个年龄的人大多都有这类毛病,底下的年轻人闹得太凶,一把老骨头可是吃不消。
吞下几个白色的小药片,许市长觉得舒坦了不少,他喝了一口水,把凉透了的茶杯放下,接着便无意识地瞟了一眼右手边的露天阳台。
许市长是个墨守成规的人,他每一天离开屋子的时候都会关窗锁门,无一例外。所以当他看到那大敞着的阳台门时,仅仅愣了两秒,就和兔子一样跳着脚地蹦到了自己的保险柜边上。
颤颤巍巍地拧了密码,许市长闭着眼睛把那柜子打了开来,他一本一本地翻着手下的纸张,半天之后才重重的呼了一口气。
好在好在,东西一样不少。
许市长又看了一遍手上的文件,额头上的汗水却并未退去,他把那些信纸放回到了保险柜里,想了想,继而转身跑出了房门。
张启山听见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从大衣柜里钻了出来,他蹑手蹑脚地蹿回到了保险柜边上,第二次转动了密码锁。
刚刚上海亲日分子的名单他没有照全,还差几页纸,就差几页。
明楼在楼下的客房里听不到动静心里稍稍安稳了一些,他明白此时没有动静才是最好的消息。明楼知道张启山不会轻易放手,他阅人无数,一个人的性格从眼神中就可知晓一二。
那个人的眼睛,生得太美,太坚毅。
明楼这边的心情还未平复,阿诚的声音却再一次地传入了耳畔:
“怎么了许市长?怎么上了趟楼这脸色怎么反而更不好了?”
“你们明长官在里面?”
答非所问,这次小老头的声音倒是听得清清楚楚,想必是那人已经行至眼前,离得非常之近。
明楼一怔,几步奔到阳台,压着嗓子冲着楼上大喊:“姓张的,再不下来,信不信我废了你!”
“谁能废谁还不一定呢?!你再给我一分钟!”
张启山的声音如若蚊声,说出来的却是实打实的混账话,明楼在下面气得牙直痒痒,门外明诚的声音倒是越发的爽朗。
“是啊,明长官不是和您说了嘛?长沙来的那位先生喝醉了,怕给您丢脸,只得借您家的客房一用了。”
“啊对,我好像是记得刚才明长官和我说过一句,”许市长狐疑地打量了一下阿诚,继而接着问道,“喝醉的那位可是长沙来的张启山?”
“可不就是他嘛,”明诚一脸鄙夷,“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多重,和我家先生拼酒,活的不耐烦了。”
许市长没有说话,他转了转眼睛接着牲畜无害地笑了笑:“既然是在我家喝多的,我这个做主人的怎么着也得照顾照顾,我去看看他们。”
明楼在屋里闻言顿觉不好,什么照顾照顾,看样子这小老头是已经怀疑起了二人,他瞟了一眼门口,明诚在外面还没有回话。明楼知道阿诚不是不想拖延,而是但凡任何一句推辞之言出口,那便只会让这疑云越演越重。
明楼从来都是当机立断的,所以他此时管不得张启山,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张大佛爷,我只希望你别像你的谓称那样不食人间烟火才好。
猛地脱下西服丢在一旁,用力地抓乱喷过发胶的短发,双手握拳狠狠地碾过眼眶,扯开衬衫再故意系错一颗钮扣以至胸前半敞。
当明楼打开大门的时候,示于人前的便是这样一个极其浪荡风流的形象,那样子明眼人一瞅便知刚刚发生了什么,就算是阿诚,也有担心他假戏真做的一瞬。
“吵吵什么?”明楼的脸阴得厉害,他半靠在门框上,好巧不巧的刚好掩住了众人往里窥伺的视线,“怎么的休息都不让人好好休息一会儿了?”
视觉冲击太大,许市长的脑子有点发懵,半天之后才木讷地说道:“没,没什么事,听说…我是听说张启山喝过了,总归担心,便是过来看看,不知道他这酒是醒了没有?”
明楼刚想要回话,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沉稳声音:
“没什么可担心的,我一向很好。”
听到那人如常的声线,明楼松了一口气,随即便转过了身去,然而下一秒我们叱诧风云的明长官却是仿佛被钉在了地上一般,生生地呆在了那里。
张启山在刚才的几个小时里,从眉眼到唇线都是微微下沉着的,所以他这个人给明楼的第一印象便是冷冽,不怒自威。而此时面前的人却好像是脱了层皮换了次骨:微湿的刘海坠在面上,狭长的眸子轻轻上挑,一张薄唇媚惑地勾着,清瘦的脸颊上映着病态的潮红。
张启山赤着足,晃着腿,半撑在床上眼神迷离一片,范思哲的衬衫大敞,如玉的肌肤在下面若隐若现。
明楼突然觉得心脏有些隐隐作痛,似是被下了毒,种了蛊。
张启山…
他就是毒,他就是蛊。
张启山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房门口那一道道炽热的视线,他晃悠了一下脑袋,然后缓缓地起了身,甚至还在站起来之后微微地偏了下身子。张启山稳住身形之后便靠在一旁的床柱子上一颗一颗地系着自己衬衫上的钮扣,偶尔朝门外的惊鸿一瞥,眼神儿里面也尽是性感和慵懒。
这个人简直是撮盐入火。
“啊,对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张启山系好扣子之后便起身走到了门前,他笑着看了看收不回目光的许市长,然后将胳膊搭在了那人的肩上,幽幽地问道,“是不是你要看我的酒醒了没有?”
张启山一过来周身带着的便全是酒气,里面却莫名地夹杂着一丝灼热的暧昧,他往那里一站,直接就把空气中的温度蒸烈得高了几分。
明楼一把抓住他,摇了摇头:“你还醉着。”
张启山睨了明楼一眼,也不再说别的,他抽回了手继而回过身弯腰捡起了自己的西服外套。张启山的身形很瘦,明楼很难想象这样的身材能有那么强大的身手。
张启山登上鞋,伸了个懒腰,然后便将手里衣服一下子摔在了明楼的怀里,“被你弄脏了,洗好了以后再还给我。”
明楼隔着柔顺的布料没费吹灰之力便摸到了衣服口袋里的微型照相机,他张开嘴刚要说话,却是又一次被张启山给打断了。
“行了,”那人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我一会儿还有事,今儿个就不陪明长官您聊天了。”
说完了这句话张启山便拨开了明楼,双手插在裤兜里,晃晃悠悠地穿过了人群。就算是醉酒,那人却还是高高在上,醉玉颓山,惊艳得周遭连吸气声都断断续续。
海边沙,潮退千里无痕;楼外山,云起万丈叠翠。
明楼望着那人的背影心中涟漪纷纷,他不自觉地抿了下嘴唇,然后微微地扬了扬唇角。
还说我戏好,比起你,我明某人是甘拜下风啊。
启山,合作愉快。还有咱们…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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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沛涨浮滴淹苍旻,金山寺内有佛助。」说的是白素贞水漫金山的故事,暗语译为:市长府邸取电文,佛爷参与。
2.行动计划「海边沙」,取自上海、长沙,各一个字。
——海边沙,潮退千里无痕;楼外山,云起万丈叠翠。很喜欢,我觉得明楼和启山的关系就是这样。
3.后会有没有期,得看各位小天使喜不喜欢啦(๑ᴖᴖ๑)!下次让我们明长官来长沙好不好?我们让千杯不醉的人醉一下好不好?
第二章已构思好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