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熟了
立秋过后,吐穗的麦田一夜间由葱郁变为微黄,炽热的秋风仿佛从天而降,吹碎了塞北夏季而来的最后一丝闷热,随麦涛滚过田野,带着一缕麦香,吹人了敞着门窗的农家中。
麦子黄,抢收忙。村里人深知秋收对他们生活的重要性,这个季节是与老天爷抢时间,是龙口夺食。
虽然庄稼地里的麦穗开始由绿泛黄,绿色饱满的麦粒中带有大量水分,其实只是“半饱”状态,离熟透还有一段时间。
对于被父母逼着到田里拔草的孩子而言,并不关心麦子是否熟悉,大家不希望麦子熟的太快,麦熟后,他们逍遥的日子就要结束,只得随大人参加没明没夜的秋收。
几个小伙伴相约来到了麦田里,田里中带刺的沙蓬和发苦的粘蓬,已到了籽熟的时候,正是拔来贮备羊草的季节。大家在田里先拔了一会野草,等拔到差不多时,便坐在那里揉着麦穗中的麦粒,相互间谈论着彼此关心的话题。
处暑过后,麦粒已经灌浆,果实还没有完全变硬,那微绿的麦粒,饱满而具有光泽,如一粒粒绿宝石,嚼在嘴中柔软而劲道,正是吃麦穗的好时期。
大家坐在麦地里,选着头大发黄的麦穗,放在掌心里反反复复揉搓着,麦芒的小刺会弄得掌心痒痒的,怪怪的,伙伴们用适当的力度来回地揉着,将籽粒饱满的麦仁与外壳脱离,双手合拢,将嘴巴凑到两个大拇指中间,用力一吹,麦芒与外壳就被吹了出去,继续揉几下,再吹,剩下少量的带着壳皮的麦粒,用手指一点点地剥掉。直到手心里全是一粒粒绿色的麦粒,又软又粘,吃起来特别香。
我们常常把几个麦穗一起搓揉,吹掉麦芒和绒皮后,把一大把麦粒,一下子全倒入嘴里大口嚼着,甘醇有味。
在过上几天,麦穗完全发黄,约上几个相处好的伙伴,有的到麦地里掐麦穗,有的到树林中捡拾柴火,大家分工明确。
倘若看到大人们路过,我们就紧握着掐好的麦穗拔腿就跑。
我们用麦桔把掐好的麦穗头朝上紧紧地捆好,沉甸甸的麦穗在阳光照耀下,细细的麦芒折射出细碎的七彩光芒,煞是好看。
伙伴们拿着捆紧穗头的麦穗离开了麦田,跑到树林中避风的地方开始烧麦穗。
燎麦需要一定的技巧,不能在风大的地方,风大不易燎去麦芒,有时会烧焦。大家从裤兜里拿出从家里偷出来的火柴,点燃捡好的干柴,人们捧着成捆的麦穗,在火上小心地燎着麦芒。当火焰刚刚接触到麦穗,周围的麦芒就燃了起来,一会儿,就只剩下被火火燎得光秃秃的麦穗。这时伙伴们开始在点燃柴火堆里烤麦穗,烤麦穗不能着急,要有耐心。要将成捆的麦穗不断的翻转,均匀受热,不然有的麦穗就烤不熟,有的麦穗就会烤焦。
等到麦穗烧好后,大家兴高采烈地揉着燎好的麦穗,手忙嘴乱地吹着气,将黑色的外壳揉掉吹走,剩下热乎乎的麦仁粒。吃的时候谁也顾不得嘲笑彼此,手上和嘴角都会沾满黑灰。
大家狼吞虎咽的吃着有些染黑的麦粒,等到麦穗吃完后,才抬头看见对方的黑嘴唇和被黑乎乎的手爬涂出黑色斑驳的脸蛋,于是大家笑得前仰后合。笑够了,就开始拿黑手涂抹对方,脸上、衣服上,逮到哪里抹哪里。大家打打闹闹,追逐嬉戏在田间地头。
快乐的日子过的很快,不知不觉中,秋风吹黄了整个田野,村里的墙璧上写出了好多秋收动员的标语,家里有了一丝仿佛临战时的紧迫,母亲坐在炕上不停地缝制着拔麦子的手套,父亲坐在磨刀前,磨着镰刀,一股秋风从旷野中吹来,浓浓的麦香伴着唰唰的磨刀声。
麦子熟了。
立秋大忙,秀女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