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今年,她变了,我没变
一.
放学了,同学们成群结伴的走出教师,说笑着今日发生的趣事,许绘也在其列。
她今天没扎马尾,披散的黑发更衬得她肌肤白皙,笑起来温婉又腼腆,是男孩子们最喜欢的样子。
杨小语偏不喜欢,觉得她很做作,上次宿舍里林琳夸她披头发漂亮时,她还一本正经说:“我不会披的,永远不会。”
可是转眼,她就食言了。
杨小语最讨厌食言的人,尤其讨厌许绘食言,她们从小认识,说了要永远做彼此最真最铁的朋友,可是上了初中后,许绘变了,变得越来越虚假,越来越做作。
想此,杨小语心里涌起一股怒火,仿佛夏日的炙烤,整个人都开始燃烧起来。
今天她又没等她,甚至都没跟她说一句话。
就因为她的数学不好,被大家嘲笑了吗?
说来也怪自己不争气,从小数学就不好,上了初中更差了,同样的题老师讲一遍许绘就会,可她拼命学习努力记忆,还是弄不懂其中诀窍。为此,今天数学老师大发雷霆,当着全班同学骂了她:“你是猪脑子吗,这么简单都学不会,干脆回去读小学算了!”
教室里哄堂大笑。
“去门口站着,再学不会,放学就留下来!”
她觉得很丢脸,脸红透了,头都埋到了胸口,一步一步挪到门口,走得及其艰难。下课了,因为忌惮老师,她不敢走,立在门口被往来的同学笑话,隔壁班的隔着窗户都在笑她。
十分羞耻,她委屈的低着头,脖子僵硬,却恨不得立即挖个洞钻进去,再也不见人。
也正是这节课,许绘被数学老师表扬了,她得到的赞赏总是比课代表都多,每次考试也能拿第一,大家也喜欢问她问题。
杨小语以前也会问许绘问题,可几次之后,她就不耐烦了,大声道:“这么简单都不会,你上课到底在做什么!”
四周的同学诧异的望着她,她有些震惊,又很羞愧。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问过许绘问题。
想起以前,杨小语又有点难过。
杨小语趴在桌上,开始习惯突然安静的教师。办公室的数学老师在谈事,一会儿要来给她补课,这也是老师要她放学留下来的原因。其实她有些内疚和害怕,但是不敢说。
她埋头研究数学书上的演算步骤,想从里面找出些规律来,刚发现了些许门道,许绘又折身回了教师,大步的走到了她面前。
“我教你,要是你再学不会,我再也不理你了!”
杨小语沉默,自从上初中以来,许绘越来越矫情,她都看不惯了,可是听到她再也不要理她时,她心里却很难过。
数学老师进来了,看到许绘,破天荒的笑了:“许绘真懂事,知道帮助成绩差的同学,真是好榜样。”
许绘红着脸,十分腼腆:“都是应该的,我会竭我所能帮助杨小语,一定让她数学成绩好起来的。”
杨小语却埋头,按着自己刚才研究的门道,写了推算步骤,战战兢兢的给老师:“老师,你看我有没有写错。”
老师眼前一亮:“不愧是许绘教的,她竟然会了。”
许绘脸更红了:“都是老师平时教得好。”
杨小语沉默,心里涌起一股难以疏解的闷痛,一直在胸口萦绕。
许绘太虚假了。
明明是她自己学会的,竟然虚伪的把功劳揽了!
这么虚伪的人,为什么大家都和她做朋友,却嘲笑她、疏离她,那些人都怎么了?
她心中涌起越来越浓的怒火,恨不得冲过去,一把撕开她的假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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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们之前的关系,好到令所有人难以想象。
她们是邻居,经常串门自不必说,有好吃的一同分享也不必说,最重要的是,她们有心事的时候,都会在被子里悄悄告诉对方,一起看对方写的日记,一起笑那些经历的囧事,穿同样的衣服,扎同样的辫子,留同样长的头发。
她们就像镜身影形,能在对方身上找到自己,也能在对方身上找到吸引自己的东西。
杨小语一直以为,她们会一辈子这样下去。
她甚至在每一页的日记里,留下关于许绘的点点滴滴,说着“以后我们的儿女要做夫妻,儿子要做兄弟,一起晒太阳跳广场舞,然后看着夕阳一起老去”那样令人向往却有些傻兮兮的话。
可是转眼,许绘变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从许绘第一次在她面前夸墨池开始。
时不时在杨小语面前,说他那些优秀的经历、怎样帮助同学、又是怎样打赢篮球比赛开始。
杨小语也知道,墨池是班上最好看最受女孩子欢迎男孩子。
同样,也是学习成绩好的男孩子。
那时,杨小语的数学还没那么差劲,总分和许绘相差一两个名次,偶尔还能反追回来;那时,在杨小语眼里,她和许绘没有太大差别,她们站在同一水平线上,她的自信也没有被彻底摧毁。
所以,她能好好地和墨池相处,因为墨池坐在她的前面。
他们经常一起讨论题,经常传纸条,写着各种与课堂无关的话;一起去上计算机课,还会拼命地跑着去占新电脑的时候顺便给她占一台。他们的关系说好不好,说坏不坏。
然而面对墨池这样优秀的男生,杨小语也会心跳加速,会不争气的脸红,会想要看到他却又不害怕面对他。
她心里隐隐明白,也许,那就是令人难以启齿,却美妙无比的喜欢。
她内心十分甜蜜,又十分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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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平静而美好的一切,却被一封情书彻底打破。
情书是墨池给杨小语的。
折着令人羞红脸的红星型。
杨小语握着这封情书,呆呆的在身上揣了一个下午,懵懂,迷茫,不知所措着。
她是个听话的乖孩子,不可能会早恋,但这却是喜欢的人给她的。
她矛盾纠结了一天,食不知味,回到家中房间,反锁了门,蒙在被窝里,才敢悄悄打开。
上面只有寥寥几段字,杨小语却仿佛看了一个世纪,粗粗几眼引入眼帘的那“我喜欢你”的字眼烫得她胸口热血沸腾,细看后标题那“许绘”两字又让她从头凉到底。
她望着信,久久沉默,看了一遍又一遍,想要从里面找出他不喜欢许绘的蛛丝马迹,可找到最后,越找越伤心,越找越委屈。
愤怒之下她撕了信,也撕了她怀揣许久的初恋情怀。
第二天,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走进教室。
墨池却悄悄传了一张纸条来。
上面写着:我喜欢的人是她,是一辈子,也不会喜欢其他人,你明白吗?
要怎么明白,杨小语双眼通红,拼命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想了许久,还是回了句:“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喜欢你,自恋。”
快下课的时候,他的纸条再次递回来:那就劳烦你把那封信转交给许绘吧,谢谢。
瞬间,又是一阵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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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证明自己真的不喜欢他,杨小语花了几天几夜,终于用墨池的笔记模仿了一封新的情书,递到许绘手里。
然后,她冷静的走进办公室,告诉班主任,因为墨池较高坐在前面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要求换座位。
老师询问再三,上课的时候,让墨池和梁肃对调了位置。
梁肃是班长,也是许绘的同桌,数学学得好,语文却很差,因为职位缘故,班上的人都刻意疏离他。
墨池搬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书磕得哗哗作响,像是在宣告他的不满。杨小语埋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许绘却开始不理她了。
她说小语,你变了。
杨小语有些难过:“我不会变的,我们的友情不会变的。”
许绘却很生气:“那你帮着墨池递信是怎么了,因为知道他喜欢我,还去和班主任申请换位置,小语,你太过分了,我真是看不懂你了,心机这么深。”
杨小语想辩解,想了很久,却找不到话说,心里却有些怨恨许绘了:“他那么喜欢你,给你写情书,还偷偷买礼物送给你,你和他相处也很好,我在帮着你,你怎么还这么说,许绘,心机深的是你。”
想到她一面接受墨池的好,一面又在拒绝人家,杨小语就难过。
因此,她不想再和她说话了,她爱怎么怎么。
两人的关系,也是在那之后,渐渐疏远的。
杨小语也发现,以前和自己形影不离的许绘,开始和别人是好朋友,开始变得口是心非,开始爱打扮,爱臭美。
变得越来越不是她喜欢的样子。
梁肃却越来越爱问她语文方面的问题,两人交谈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初三临考前,杨小语收到了梁肃写给她的情书。
当时她吃了午饭刚到教室,翻开书,就看到了那张十分别致的信,还没来得及细看,一双手迅速伸过来抢走了情书,然后站到讲台上大声喊:“哇,竟然有人给咱们班的数学笨蛋写情书,还是班长哦!”
班上轰的一声炸开了锅,纷纷闹着起哄上前去抢情书,杨小语望着始作俑者墨池,心中涌起一阵委屈,忙上前去抢,心想闹到老师那里,她就完了。
可围观的男生实在太多,十几个抢得轰轰烈烈,杨小语根本挤不进去,也没有人当她是一回事,她立在那里,气得直哭。
一双手突然伸过来,将众人哄抢的情书轻易拿走,然后拆开,一字一句看起来。
教室里突然陷入死寂。
正欲进教室的梁肃也突然脸色苍白。
拿走信的是班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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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情书事件影响,在临考前期杨小语和梁肃不停地进出办公室,不停地接受老师的指导,不停地要求写检讨。
杨小语觉得十分委屈。
她越来越沉默,不愿和同学说话,心中对于那些始作俑者愤怒不已,然而最愤怒的,还是墨池。
杨小语心中曾存的好感不断地在消失。
她在宿舍里,也成了众人议论的焦点。
一天她打开水回到宿舍,走到门口就听见大家在说:“杨小语就是个烂人,装得那么矫情,现在把梁肃都害了,要不是许绘告诉我,以前是她挑拨许绘和墨池的关系,墨池也不会抢她的情书,她这是自作孽,活该!”
另一个室友补上:“对了许绘,你现在和她不是好朋友了吧,和她这种人成为好朋友,真够羞耻的。”
等了片刻,许绘熟悉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我跟她早就绝交了。”
杨小语忍无可忍,一脚踹开大门,气势汹汹冲到许绘面前:“你说你跟我绝交?许绘,我杨小语还不屑和你做朋友,你凭什么在背后造谣说我挑拨你和墨池,没有证据你怎么可以冤枉别人!”
“那你敢说你拿得出来证据吗!”许绘站起来,“杨小语,我看不惯你做作的样子,看不惯你数学这么笨还假装很好学的样子,我去教你你还几万个不情愿,明明会做题却还在老师面前装,杨小语,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我凭什么会放下身段去冤枉你!”
“你太过分了许绘!一直虚伪的人是你!所以你听着,是我要和你绝交的,不是你,因为你不配!”说完,杨小语突然扔出了手上的温水瓶,拍的一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滚烫的开水浇在她和许绘脚上,许绘凄惨的尖叫,她却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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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肃退学了,连升学考试都不参加了,原因不明。
杨小语也越来越沉默。
她整天埋头在课本上,想着过往的点点滴滴,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许绘还住在医院,因为烫伤很重,留下很大一块疤,她白皙的双腿再也不能自信的穿裙子见人了。
所有人都认为是她的错,她心里也十分自责,如果她能理智一点,如果她能好好地将温水瓶放回原处,如果那些滚烫的水都浇在她身上……
她也是愿意的。
因为过错太多,妈妈被班主任请进了办公室,到底谈了什么杨小语并不知道,只是回到家后,她被罚跪在客厅里,一直没有吃东西。
后来许绘回到学校了,她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多,杨小语就越被孤立,每天看着她在一群朋友里说说笑笑,她都只能埋头背着她喜欢的文言文。
幸好,她还能背文言文。
文字上的优势,是她唯一还能慰藉的东西。
也凭着这个优势,她在升学考试里作文得了满分,语文以非常优异的成绩破格录取到重点高中文科尖子班。
许绘进了同一所学校,在理科尖子班。
她们的交集,一如那次愤怒的争吵一样,因为不配,所以绝交。
而墨池,因为文科成绩优异,和杨小语再次成为同学。
只是当初的那份喜欢,稍稍提起,就会变成带着眼泪和苦涩的痛,以及不想再忆的无力感和悔恨感。
他们的世界,也不再有交集。
七.
上了高中后,杨小语的数学仍旧不好,所幸的是她的语文十分稳定,作文写得超级棒。因为有语文老师的肯定,她常常在老师的指导下参加各种各样的征文比赛,也开始拿各种各样的大奖,文章也被越来越多的杂志刊登,她的路,似乎突然间变得格外平顺。
也因为作文缘故,班上的同学喜欢向她请教秘诀,她乐于分享,虽然这些事,她曾经都只说过那个人听。
她也开始接收到学校各种各样的表扬,听到大家对她鼓掌,她也开始越来越爱看文学书,积累自己的知识,只为压制心中那份曾被许多人嘲笑过的自尊。
她开始变得自信。
也越来越豁达。
墨池见了她,也不再像过去那样仇恨,还是尊敬她,偶尔和她说话。
如果不是许绘的话。
杨小语并不知道那天许绘冲进她的教师时,目标是她。但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和越来越漂亮的脸蛋,她心里还是有微微不甘。
除了语文,她什么都比不过她。
综合成绩比不过她,人缘比不过她,脸自娘胎里带出来的先天硬件都比不过她……
她为什么要比她差,为什么要比一个虚伪的人差……
她还在想着各种各样的问题,那带着无比怒气和怨恨的巴掌就扇在了她的脸上。
“杨小语,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太过分了,你毁了一个人的前程,还在这里洋洋得意,你不要脸!”
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里都开始轰隆隆作响。
杨小语举起手,想要还她一巴掌,举起手,终归停了下来,返回来扇了自己一巴掌。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毁了你的双腿,留下了难看的烫疤,我早就想跟你道歉了,现在好么,还了两巴掌,加上当初在家里跪的那一晚,够不够还?”
许绘不可置信的望着杨小语:“你怎么这么不可理喻,我当初怎么会和你做朋友,杨小语,我真是错看你了。”
“反正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
“那从现在开始,我们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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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杨小语再也没和许绘有过交集。
有关她的电话,照片,衣服,礼物,统统被她扔进了垃圾桶,一如多年她坚持的情绪。
决心从好朋友走到决裂,从此变成敌人,也许对于她们两个来说,是一种解脱。
这种解脱,让彼此学会不在意,轻视对方,忽视对方,然后将对方清扫出自己的世界。
所以后来,一旦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许绘,她都会自动选择忽视。
漠视才是最好的解释。
即便是十年后,他们班级首聚,各形各色的人都来了,唯独不见许绘,她也没在意。
“听说许绘结婚了,嫁了个同班同学,你们猜是谁?”
大家纷纷猜测,却也一一被否定。
角落里不知谁说了句:“好像是墨池吧,大学毕业后,我还看到他们在一起拍的照了呢。”
人群开始爆炸,大家都觉得十分惊讶。
“咦,对了,小语不是和许绘是闺蜜加死党吗,快告诉大家,她老公到底是不是墨池,让大家八卦个够啊。”
杨小语一愣,当年他们断绝关系,大家不是有目共睹的吗?
“对啊对啊,小语你告诉我们嘛。”同学们都围上来,拉住她问,似乎他们当年就是这样亲密无间。
杨小语一笑:“不知道。”
同学们表现出失望,人群中不知谁说了句:“小语,上次,我在电视上看见你了呢,他们专访你的那期,哇,没想到你那么厉害,现在都成知名情感大师了,还出版了那么多书。”
同学们开始表扬她。
“当初就觉得,小语很不一般呢,语文成绩那么好,拿了那么多奖。”
“是啊,是啊,我跟朋友说我的同学是名人,都觉得脸上很有光呢。”
“哈哈哈,我们都沾小语的光咯。”
杨小语笑笑,同学们对她的热情,令她十分温暖,却又有些不知所措。
她早已不是当年意气用事的孩子,这些年的人生体会,让她明白胸怀一词的重要性,如果因为别人对自己的态度而生气,那是自己的胸怀问题。
这些年,她的路走得越远,遇到的人越多,越是难以捉摸,如果每个人的心思她都要猜测一番在意一番,恐怕她早已累死了。
总之,社会教会她的处世经验就是,与人相处最重要的不是让别人将就自己,而是让自己包容别人。
那时,许绘的朋友比她多,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吧。
“大新闻大新闻。”以前的林琳突然拿着报纸冲进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小语你上报纸了耶,你看。”
同学们都围上来,想一睹报纸内容,那是关于她新书发表,短短一天内创下惊人销售量成绩,报纸记着采访她的内容。
杨小语却在接过报纸那一刹那,目光情不自禁的锁在了旁边的另一条新闻上。
著名企业经理人梁肃因涉嫌巨额逃税被行政拘留,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哇,是梁肃耶。”率先发现秘密的林琳尖叫,“天呐,你看他身后那个人,那不是许绘吗!”
“真是耶,不是说她的老公是墨池吗?”
“是墨池可能还好啦,居然嫁了个人品不行的人,真是够倒霉的。”
“这叫恶有恶报。”林琳大声道,“读书的时候就看不惯她了,整天假兮兮的,小语那时候没少被她欺负。”
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杨小语却没说话,安静的吃完最后一片菜叶,和各位道别,离开。
出了门,她才觉得,自己能透气说话了。
她听到那些话,有些反胃,但是不好表达。
任何人都在维护她,仿佛她才是当初那个许绘一样,可明明不是这样的。许绘是许绘,杨小语是杨小语,她不希望改变,也不希望结局有所改变。
所以,当她听到那些关于嘲讽她的话,她多年来修炼的冷静险些爆发,恨不得举起手掌,扇那说话人的耳光。
许绘,不是任何人可以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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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语抽空去看了梁肃。
梁肃望着她,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了口。
“也许是我们,都没看清自己的立场吧。”他似乎很感叹,“如果早点看清了,也许你和许绘就不会决裂。”
杨小语说:“我们不是因为喜欢着共同一个男生决裂,而是我们都不想对方改变,害怕对方不在乎这段友情,害怕改变后,有些东西就成为了往事。”
是的,这是杨小语这些年,那样努力悟出来的道理。
她并没有因为墨池喜欢许绘而心生嫉妒,但她却因为她的改变而心酸,她们想要做彼此的天使,想永远守护彼此,但时间却在推动命运,改变了她们的人生。
“她并不喜欢墨池。”梁肃仿佛看穿了一切,“当初她给我告过白的,我因为太矛盾太害怕,才让老师换位置,没想到你也和老师提了这样的要求。
许绘之所以觉得你变了,是你明明喜欢墨池,她也想帮你,但你却傻兮兮的给墨池递情书,她太失望了。
后来我退学,去了另一所学校,有一次想去看你参加的征文比赛颁奖礼,结果却出了事,受伤住院。我不知道那时候许绘对你说了什么,但她说的那些话,一定不是真心的。”
梁肃望着她:“这些年,也许你对她的事漠不关心,但她却默默的关心着你,你出版的书,参加的访谈节目,她必买必看,起先偷偷的躲着,一个人在频幕前乐呵呵的,见到我回来了,就赶紧换台。”
“她这些年过得也很好,却总是把你们小时候的东西翻出来,一个人默默看着不说话,小语,也许我是被她的情绪打动了吧,明明关心的要命,却碍不下面子给你打电话。”
杨小语有些听不下去了,她起身,留下一句“我们有时间再见”便匆匆离去。
梁肃沉默的坐在那里。
警察来开门了。
“梁肃,你的事情调查清楚了,你可以出去了。”
梁肃十分惊讶:“怎么突然就解决了。”
警察看着他:“多亏了杨女士,她这段时日没少往这里打电话,还拜托了一位领导仔细调查,我看她也不容易啊。”
梁肃久久沉默,眼中却泛起点点晶莹的光。
他一直以为这件事过不去了。
因为他被人陷害,那人势头很大,他都开始想后事了。
但……
许绘,也许,这些年,她对你的关心,也从来没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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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语回到家后,翻箱倒柜的找东西,脸也花了,头发也乱了,屋子里到处是灰尘。
她的先生奇怪的看着她,摇了摇头,去客厅喝茶了。
直到听见她在屋内兴奋的大喊:“找到了,找到了……”
像是找到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那是一个很大的纸箱子,落了不少灰尘,她正在奋力地用自己的衣服将它擦干净,然后撕开封印的塑胶,里面,是很多的毛绒小玩具,几大本相册,一大堆衣服,和一本日记。
那些东西,她也都留着。
她说要烧掉的。
可是却留着。
一只小熊玩具,巴掌大,正在对她微笑。
背后有用圆珠笔写的字迹,生涩却还很清晰:我的小语,以后每天都要像它一样开心哦。
一个大大的笑脸。
再翻开那本多年不曾触碰的日记本,一页一页,不断成熟的字迹,不同颜色的记忆,共同记录着那些年代,她和她拥有的那些美好回忆。
一页页的看着,有哭,有笑,有沉默。
还有那句不停地在日记里写着:嘿,以后许绘的女儿要嫁给我儿子啦,要是我也是个女儿,她们继续做好姐妹,要是都是儿子,那他们就做好兄弟。
老了,我们就一起晒太阳聊天,一起跳广场舞,一起手牵手走进坟墓……
杨小语提笔,在那一页的日记空白处,继续写下去。
虽然我们都变了,陌生了,决裂了,可时间还记录着,我们一起经历的快乐岁月呢……
虽然说不再关心你了,不在意你的任何消息,可我也留意着你每个成长。
知道你为了梁肃,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
知道你过年都有回家,还住在原来的房间;
知道你最终感动梁肃,在两年前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我还给你送了新婚礼物,是两张马尔代夫的机票,你曾说过你要去那里度蜜月……
只是不敢落下那个名字,怕你还讨厌,怕你还记恨,怕你的改变比原来更让我难以接受……
更怕你再次撕破脸。
说杨小语,我们再也不做朋友了,我们是敌人。
望着自己太太又哭又笑的模样,林先生有些诧异,他多年不见她这样,但他知道,每个人都有权利存放心里的小秘密,也有权利选择记恨或忘记。
客厅的电话突然响起,林先生折身回客厅,拿起电话。
那头有一阵沉默:“我是许绘……今天,谢谢你。”
望着房间里的太太,林先生温和道:“你好许绘,我是小语的丈夫,我的妻子非常想你,你愿意抽个下午茶时间,出来和我们见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