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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扇妓女的窗(中篇)

2019-05-11  本文已影响7人  郁郁静渊

她挣扎着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然躺在自己租的小公寓的床上,心里没由来松了一口气。房间已经大亮,估计已经七八点了。她不想起床,怔怔的看着天花板。随后翻了个身,蜷缩进被子里。

她又一次梦见自己被强奸,梦里没有暴力,亦没有激烈的反抗。她的承受总是无声的,但是她的心慌和害怕却真实的。她似乎有些知道自己的恐惧来自何处,而且她隐隐觉得,这是永远无尽的恐惧。

她想起了他,想起了那姑且可称之为‘‘爱情’’的悸动。她不知道,一个妓女谈爱情是不是有些可笑。毕竟,她见过太多的裸体,又体会过太多的性,情感也不断消磨了。

微信的提示音响了起来,她撇了一眼,屏幕上的头像在她的心里投下了一个自卑的野兽。但她依旧拿起了手机,看了看那人发来的消息。

‘‘小懒虫,起床了吗?’’

她没有回复,而是打开手机阅读她所关注的几个主要官媒的新闻推送。这看起来有些可笑,她是法外之徒,也是一个妓女,生活应该是堕落到只剩下最后的肉体上的欢乐。这样看来,她仿佛还是有些灵魂的。

看了几篇文章之后,她起床了,依旧没有回复他的消息。时间已近上午十点。她洗漱之后,认真打扮了一番,准备出门吃个中饭,等一切做完已经十一点多,时间正好。

她一边出门,一边带上耳机,在音乐声中,她变成了一个十三四的小姑娘。一边走着,一边轻轻的哼着曲子,手臂也随之摆动,那时候她的笑,真是倾倒众生的。

只是这笑,不为天下任何一个人,不为她平时卖笑的嫖客,不为她那些姐妹,也不为他。这笑,为了谁,不知道。

很多人说她的眉眼很是温柔,可是温柔之中有带着一种冷漠疏离,给人一种不可随意侵犯的感觉。听到这个她往往会笑,见她笑了,他们也就一起笑。谁都知道,这话不好听,但很多人说了一次又一次。

他说,她常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显得幼稚又单纯。她并不赞同这话,但是从来不会反驳他。他们喜欢她处在风尘之中又不沾染风尘之气的样子,以为这是‘‘莲花出淤泥不染’’,但她却觉得可笑。来这风尘之地找纯洁,男人当真矛盾的很。

当她的心情慢慢高起来的时候,他的电话切断了音乐。她看了看屏幕,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宝贝,你起床了吗?’’

‘‘嗯,没有,被你的电话铃叫醒的。’’

‘‘都中午了,快些起床去吃饭,别饿坏自己了。’’

‘‘嗯,好,那我先起床洗漱,一会再聊。’’

‘‘宝贝,再见。’’

‘‘嗯,再见。’’

她很奇怪,自己没有删了他。上次她挂完电话之后,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悲伤,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情,她不喜欢。所以,她吃完早餐之后就坐着没走,或者是,她隐隐在等他来找她。早餐铺里那家旅馆不远。

当然,他没有找到她。她就是这样奇怪,总想把生活过得像电影。但是他的坚持令她心软了,她居然真的和他开始谈恋爱了,如果她还懂爱情的话。

她说了她的过往,他也说了他的过往。她忽然间明白,他的爱情是什么了。他和她的爱情是反叛。

她和他背叛过去,任凭心中的叛逆吞噬最后的理智。她说了一句,我们都疯了。然后两个人就放声大笑起来。就是笑着笑着,她放声大哭起来,哭得声嘶力竭,哭得天昏地暗,她的心中没有悲伤,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到自己的感情波动了,但她就是放声大哭了。

他紧紧抱着她,这个时候,他们都一样可悲呀。

日子的轨道接着前进,她和他再次回归到以往的生活中去。唯一的改变就是,这世上,一片叶子与另一片叶子相遇了。

日子平静如水,每个过去都被抛进时光的深潭里,在波光粼粼中向远方去。他叫阿哲,全名是谢言哲,这个名字很好,她很喜欢叫他阿哲。

阿哲是上过大学的,大学修了哲学。阿哲说他曾喜欢过一个女孩子,爱她入骨,结果那个女孩子突然失踪了。是真的失踪了,不是从他的世界里失踪,是从所有人的世界里失踪。

去的太过突然,所以无法接受。她像一滴水融入一片海洋,消失的无影无踪。直到,整理她的东西时发现了一本精心藏起来的日记本,里面写下了她一切的混乱和焦虑,崩溃和迷惘,痛苦和煎熬。

日记的最后是,我选择离开,不带走一切,并不是因为我狠心,而是那些于我来说都无可留恋。当你们有了我这种心境的时候,你们会觉得离开并不困难。

离开是远走他乡或是步向死亡,没人说得清楚。但是,这样彻底的消失,生也仿佛死。但阿哲看不开,他接受不了这样突然的背叛,她背叛了所有人,背叛了他的感情,也带走了他的感情。

她问阿哲,为什么又要和她谈恋爱,不也是背叛?阿哲当时的回答是好像是,因为她们很像。她记不太清楚了,她不习惯记住那些她不喜欢的东西。听的时候就不喜欢,为何还要记住一遍遍为难自己?

这其实也很有意思,就像是电影情结一样。说不定阿哲最后会彻底爱上她,然后忘了以前那个女孩子,她这样想。不过,让她感到迷惑的是,这样的想法是出于她对阿哲的喜欢,还是因为她对电影情节的习惯?

阿哲常说她和她很像。她也就笑着问他,她们两个笑起来的样子是一样美吗?这时候阿哲就会沉默,然后點點头。然后她会说,可惜这是一个妓女的笑,她的笑容是用来卖钱的。

她也不知道她在自嘲还是在讽刺阿哲,或者其实她两者都无。她习惯于和这个世界脱节,因为她和自己就是分离的。

她觉得,她也许和那个女孩子真的很像,如果那样,阿哲就很可悲了。选择和一个相似的人谈恋爱,不就是在冒着再一次被背叛的危险吗?这样想,她觉得阿哲也挺勇敢的。

吃完中饭之后,她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在回去的路上,她突然很想回家,不是想回那个公寓。我们并不会称自己短期居住的地方为家,这是人类的情感习惯。

她又去了一趟火车站,然后在火车站的时候,她给阿哲打了一个电话。

‘‘阿哲,我要回家。’’

‘‘回家?宝贝,你确定?’’

‘‘是的,我要回家。’’她再次说明,以肯定的语气。

‘‘宝贝,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阿哲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浓浓的担忧,毕竟她的身份不安全。

‘‘没有,我只是想回家一趟。’’她不想解释,而且并没有任何可解释的地方。因为连一个回家的理由,她也找不出来。

‘‘宝贝,你还回来吗?’’阿哲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些紧张。

她突然笑了,这是极美的一个笑容,一如她沉浸在她的世界时那样,倾倒众生。‘‘阿哲,你娶我吗?’’她突然问到。

电话那头沉默了,长久的沉默,她也沉默了。她有些懊悔,这是个非常愚蠢的问题,而且她并没有结婚的念头。

她赶忙解释到:‘‘抱歉阿哲,我说错了,我并没有这么想过,也不是要同你结婚,或是逼你娶我。这样太不道德,而且过于奢侈。

你不必当真,我也没有任何结婚的念头,这个问题就像突然起风一样,并没有什么心里预期。’’

‘‘你现在在哪个火车站?’’阿哲问到。

她说到:‘‘西站。你是要像电影里那样过来找我吗?然后告诉我你会娶我吗?’’

电话那边突然想起了低低的笑声,阿哲说道:‘‘你还是这么聪明单纯,能准确猜出我心里的想法。’’

她忽然就慌张了:‘‘阿哲,我开玩笑的,这是不可能的。’’‘‘为什么不可能呢?我为什么不可能娶你呢?’’阿哲反问道。

‘‘因为我不会嫁给你呀!’’她有些好笑,很明显她就不喜欢结婚。‘‘可是我等你很久了。’’阿哲突然有些难过。

就在她打算再次拒绝的时候,突然有个女孩子走到她的面前,跟她说:‘‘姐姐,你现在笑起来的样子好美。’’她看着那个女孩子,突然意识到,原来她被自己出卖了。灵魂与身体的脱节,她笑了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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