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未来已来·开学时节·实习（8）
这张照片，拍得可以说是相当偏心了。一看就知道，拍照的人肯定是某个至今还在使用相机的班主任。
“都还记得吧，别告诉我三年不见你们就把我从记忆中格式化啊。”
一时间班里哄然。
顾韶凑到楚云朝的耳边：“这人以前教过你们？”
楚云朝：“嗯。”
楚云朝回答得很冷，顾韶还想再问，却听到身后的笑声。
“真没想到，程熙居然还真把我偷看手机的样子拍下来了，哈哈哈……”
沈光向后倚着，胳膊肘搭在椅子背上，另一只手很随性地用食指敲着桌子，单腿蹬着桌脚，椅子便向后翘起。此时他与恰好回头的顾韶眼神相撞。
沈光冲他笑，一颗虎牙便露了出来，让人越发难以捉摸，这位“校霸”的微笑里到底有几分才是友善。
顾韶又转了回来。
苏胜香皱眉：“行了行了行了，笑两声就完，你们倒好，还聊起来了？真要聊就给我出去聊，别在我面前碍眼！”
班里便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苏胜香一个人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们班的规矩，但在我面前，就得遵守我的规矩！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某些同学都快躺下了，就别在我眼皮子底下坐不叫坐，躺不叫躺的！”
知道她在说谁，沈光便也知趣地收敛了一些。
坐直之前，沈光还叹了口气。
——真是的，对D班有意见就直说啊，这么拐弯抹角的干嘛？
“有些人，是不是已经一点也不想听我的了？你们满意你们程老师的教学方式，但也不许对我有任何怀疑。如果有，请立刻出去，不要碍事！我数三下，立马外面站着，别给脸不要脸！”
有那么一瞬间，秦雨暮甚至想要站起来。
“三，二，一。”
然而他身旁的沈光却主动站了起来。
“我有意见，但是，我可不可以选择不出去呢？”
苏胜香怔了一瞬。
“不行。”半晌，她才冷声道。
“既然如此，我想问……”
“出去。”
“苏老师，这可就是你的不对……”
“我说，滚出去！”苏胜香喝道，“沈光同学，你听不见吗？”
“可是真正该出去的，是苏老师你吧？”
好家伙，不怕不讲理的，就怕一个不讲理的遇上另一个不讲理的。
“我说过，对我不满意的人，可以离开教室。”
“但是啊，难道不是苏老师对D班有意见在先？”沈光双手揣在口袋里，懒洋洋地站着，看上去像极了某不入流学校的不良少年，“所以，苏老师为何不先出去呢？”
看得出来，苏胜香对这个班的意见，可不是一般的不满意。打从进来就皱着眉，就跟谁欠她似的。
沈光也看她不顺眼很久了。
初一那年，D班来了个实习教师，她将在这个班里进行为期一周的英语教学。
那时的苏胜香还是个很年轻的老师，说话腼腆，不论如何也放不开，讲话时也畏畏缩缩不敢多言，语言更可以说是要多精简有多精简。
她讲得一点都不好，沈光想，如果只是讲得不好也罢，但她还偏以为自己特别厉害，背着学生们说着D班的坏话。
沈光恰好路过办公室的那一天，苏胜香正和坐在她对面的一名英语老师不知谈论着些什么。
离了学生，苏胜香便没了那份拘谨，马尾散下，披肩的长发也搭在椅子上，单手托着腮，斜靠在办公桌旁，打了个哈欠。
“我说小苏，你对这个班有什么感受吗？”
听到这句话，沈光便挪不动脚步了，躲在门后，里面的老师丝毫看不见他。
苏胜香坐得稍微直了些，反问道：“你说哪个？哦，D班啊，要我说，我讲了一整节课，这帮蠢货都未必听得懂半句！”
D班的英语老师一拍桌子，跟着插了句醉：“是啊，大半个班都是流民，这周你替我代课，我可得好好歇歇了。他们中有的连小学都没上过，那点英文字母，统共二十六个，还有只默上来八个的！”
“真的啊？”苏胜香笑道。
“依我看啊，”负责带苏胜香的老师比划道，“你说的那个学生默下来的八个字母，还是大小写加一块的八个吧？”
苏胜香几乎笑趴下：“哈哈哈王老师你说话还是那么逗……”
王老师伸了个懒腰：“哎呦这个班可不好带呢，也不知道程熙那小子怎么想的。”
“是啊，收的都是别的老师不敢收的。不光是流民，还有五大家族的孩子，那可都是公子哥儿，小王子小公主，一个不小心，随口一句话就能要了你半条命的那种。”旁边一个老师插嘴道。
“哎呦，那可真是太难了。”苏胜香道，“也就是我这几天实习。转正之后，要我带这么一个班的学生，我宁愿直接跳出生存区当火山灰！”
“哈哈哈哈……”
“我就说这个班不怎么样，尤其是坐在第一排的那个男生，都已经是学生了，还留着那么长的头发，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人。还有第二排的那几位，像是社会大哥一样……”
“诶呀小苏你可少说两句吧，”王老师打趣道，“那就是我刚说的几位公子哥儿！”
苏胜香笑道：“哈，有钱人的成绩也不过如此，有本事考到火箭实验班去啊！没那本事，就只能听天由命，乖乖地被收入流民班。要我说，这一点，大概是程熙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了。”
“……”
沈光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心情，使自己不至冲进办公室向这些人理论。
人人都说，大家族的孩子都是娇惯宝宝，都是公子哥儿，空会花钱而生活不能自理，学习没有自律，况且一言不合就动用重权。所以像北凯一中这样的自主招生学校，很少有人愿意主动收这样的学生。唯一愿意收他们的，也只有一些私立的小型学校或是职高，他们恰好需要这样的“投资商”，以供应他们的维系。
可如果真的是他们口中的“公子哥儿”或是“小公主”，反倒是适合这些专门收差生的学校。比如说现在在国傲中学上学的洪楠，矫情得很，她唯一需要的就是一个这样的私立校——只要她肯交钱，校方就乐意收这样的金主爸爸。保她这三年过得舒服。
这样的矫情大小姐，沈光是最看不起的，但又是最羡慕的。
因为他与洪楠不同，他不想就此堕落，可这世间没有让他努力的机会。
北凯一中，几乎没有哪个老师敢主动收他，就这样，他被迫签入了“流民班”。班主任甚至美其名曰：直升少年班。
但是他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个班里的学生，竟然一个不落地全部考到北凯一中分数线之上——
少年班顺利直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