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天后土人间界 第一章 安家落户
北域地界的冬天,从来就不是滴水成冰可以来形容的。
平时在这里,男人出来撒尿,都得提着一根棍子。
最近的严寒,更是北疆近年来数一数二的。天气已经冷到了男人都不敢出去撒尿的地步。
北域位于中土大陆北部,隶属于玄武国,玄武国的居民,就在北域的大山和草原上,以放牧和渔猎为生,与野兽搏斗,与老天挣命。
北域这里但凡活下来的,不管男女老幼,无一不是彪悍之辈。人们都说北域人是天生的战士,其实,世上那有什么天生,有的只是残酷环境淘汰后的适者生存。
以北域为主要兵源地的玄武国玄武军团,更是有“玄武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称号。
北域地广人稀,在北疆有座常年积雪的连绵山脉,被人们称作长白山。山脚下,有个三户人家组成的小村落,其中村子里一处房子已经被大雪坍塌半边,还有两处房子勉强能够住人。
其实,这个村子,已经不能村子了,三户人家的人口,留在这里的,就只有一个叫做满万的十几岁的小男孩。
早在几年以前,这里还是有两户户人家,是兄弟两人,老大叫满虎,老二叫满牛,兄弟俩人从小相依为命。
两人都生的人高马大,俩人从小就在这深山老林里晃悠,靠山吃山,练得身手矫健,更是有一手好箭法,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猎户。
老大三十岁左右,有一个儿子,叫做满万,媳妇春妮是老大满虎用两张狼皮,三只狍子,从长白山里一个姓尚的猎户那里的换来的。
两年前,看着老二满牛也二十啷当岁了,满虎和满牛兄弟俩一商议,就拿了家里的两张貂皮和和两张狼皮进了山,第二天,就从山里领回了老猎户和春妮的妹妹春芽。
当天晚上,满虎杀了一只狍子,拿出了珍藏了好久的烈酒,在满虎和老猎户的见证下,满牛和春芽就成了亲。
过了半年,早已打不动猎的老猎户走了,走的心满意足,两个孩子都有了各自的归宿,孩子会有孩子,孩子的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子,会学会打猎,如果是个女孩子,还会生孩子,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何其幸哉!
其实老猎户并不老,刚刚五十岁出头,但是对于猎户来说,这已经是高寿,但是,恶劣的生存环境,早已吞噬了猎户的健康。
老猎户走时,十个手指只剩四个,脚趾也只有六个,这是常年在严寒中活动,留下的痕迹,也是大自然给予的印记,更是老猎户在老伴去世后,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的勋章。
在老猎户走后的三个月后,玄武国与中土黄龙国宣战。
也是在这一年后,满虎和满牛兄弟两个在去山里打猎的路上,捡回了两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读书人和他母亲。
时值深秋,兄弟两个发现读书人时,长白山的树林里已经飘起了雪花,读书人穿着单薄的秋衣,唯一的一件加棉的袍子,裹在了一位老太太身上。
读书人背着老太太,机械的迈着步子,口中已有隐隐的白沫,读书人神志已经不清,但还是凭着一股意念往前走。
也许,读书人知道,只要自己一停下来,就会倒在这片森林里,自己和母亲就会冻死或者被野兽裹腹。
满虎和满牛已经跟了这个读书人一会,读书人仿佛看不到满牛和满虎,只是一个劲往前走,嘴里时不时的嘟囔两句,隐隐约约可以听出说的是妖灵界。
满虎对满牛小声说“牛,这个人是不是魔怔了?”
满牛张开嘴巴,刚想喊住读书人,却被满虎捂住了嘴巴。
满牛不满的说“咋的了,哥,我嚎一嗓子,叫醒那个人”
“牛,你先别嚎,我听老一辈人说,魔怔了的人,一喊的话,容易吓掉魂,我看这个人也是个孝顺孩子,你嗓门大,别给吓死了,整傻了也不好”
“哥,那咋整啊?”
“牛,你前面找根棍子,咱们绊这小子一个骨碌,他自己绊倒的,应该没事,咱们在边上看着点,别摔着老太太”
“哥,都是一个娘养的,还是你心眼好使,咱就就这么弄”
满牛找了根棍子,伸到读书人腿边,读书人一下子被绊了一个趔趄,白眼一翻,慢慢软倒在地。满虎一把扶住老太太,入手发现老太太滚烫,原来,老太太受了风寒,已经昏了过去。
“哥,书生吐沫沫了,还能喘气,咋整,弄回去?”
“救回去吧,这书生能看出来是个孝子,还有老太太看来是病了,能不能活,就看山神老爷了,咱们北域就没有见死不救的人。”
兄弟俩人,一人背着一个,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杨秀才,又去镇子上啊?这次不要给满万带吃的了,都惯坏了孩子”
“好的,一点小玩意,不值几个钱,虎嫂,孩子喜欢就好”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从一扇新门的缝里探出头,冲着杨秀才喊到“杨叔,昨天晚上你喝多了,说你中过举人,举人,举人是啥?我爹昨天晚上还举着我娘呢,我爹也算是举人了吧?能给我说说不?”
春妮被满万的话臊了个满脸通红,赶忙说“满万,别胡说,别耽误叔叔去写家书挣钱。”
这时从边上的另一座新建房子里,走出来一位老太太,老太太身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却是洗的干干净净,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拿一根木簪子别着,手上拄着一根槐木拐杖,拐杖的扶手处和顶端已经磨的光亮,看来老太太经常拄着它活动。
“来,满万,跟着奶奶,奶奶给你讲讲什么是举人,等满万大了,也去考个举人,三郎,你去忙吧。”
杨秀才背着书箱,急急忙忙的朝镇里走去。
“满万长大了想干啥呢?”
“满万喜欢读书,长大了想读书,也想写书。”
“那就是立言了”
祖孙两个边说边走进了新盖的房子里。
自去年秋天,满虎和满牛把书生和老太太背回来之后,所幸,书生并无大恙,歇了几天后,就恢复了精气神。
老太太风寒比较重,加上一路颠簸,病情较重,就在满虎家住了下来,满虎和满牛想去镇上请个大夫,来给老太太瞧瞧病,但是这娘俩也怪,跟满虎和满牛说,老太太这病,寻常医生看不了,是以前落下的病根,需要一些特殊的药材,两人此次进山,就是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药材。
书生姓杨,名遇,字时斋,三十多岁,自称来自锦州成,原本是要进山找找药材,看看能不能治好母亲的病,原本想找最近的镇子安顿好母亲再进山,只是人生地不熟,加上进山急切,迷了路,书生背着母亲一头扎进了这长白山,幸得满虎和满牛搭救,不然早已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等老太太可以下地赶路时,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大雪已经封山。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书生觉得满虎和满牛都是实诚人,就跟母亲一商议,决定在这两户人家边上,盖所房子,住下来,慢慢寻摸药材。
关于这个房子,中间还闹过一次笑话。
第一次房子是满牛和满虎杨遇三个人忙活着盖的,在房子完工后,三个人在在完工后的房子里面,左瞅右看,一致认为,这房子虽然看着简陋,但肯定结实。
谁知,当天夜里,起了大风,第二天一早,三个大男人,现在没有房顶的房子里面,面面相觑。
杨遇更是哈哈大笑,变笑边唱:
“冬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满牛和满虎看着高歌的杨遇,带着满脸的不解和佩服之色。
满牛说“杨大哥,你不会疯了吧,房子没了可以再盖,不要紧的,我和虎哥别的没有,力气还是有一把的”
满虎道“杨兄弟,真是厉害,张口就是一大片诗,听起来厉害极了。”
杨遇没有接话,看了看房子,对满虎和满牛说“虎哥,牛兄弟,你们有什么理想吗?或者说,你们以后想干什么?”
满虎笑了笑,说“我没什么大的想法,就想着多打点猎物,度过这个冬天,如果可以,攒点钱,让满万和春妮吃好穿好,不挨饿,再想大点,送满万去读书,让满万长大后当个读书人,以后不要天天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去打猎了。”
满牛挠了挠头,想了半天,吭吭哧哧的说“我,我没啥好想的,就是想让春芽生个娃,男娃女娃都行!”
杨遇笑了笑,“哥几个的想法都挺好,我就想,以后我杨遇,能建这么个地方,不要有战争,让穷人吃饱穿暖,老有所依,幼有所养,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哈哈哈”
满虎和满牛两个人相互瞅了一眼,又都摇了摇头,意思是你听懂了没?反正我是没有听懂。
杨遇对满虎说“虎哥,满万也十岁了,你以前说想让他读书,如果不嫌弃我才疏学浅的话,就让他跟着我识字吧”
满虎说“那敢情好,我晚上就让春妮把那条狍子腿给你送去,我听人说,得有个拜师礼啥的,山里人穷,没啥给的,这就算是满万的拜师礼了”
“那敢情好,那晚上就把它炖了,咱们三家打打牙祭”杨遇学着满虎的东北腔回答道。
三个人哈哈大笑,正说着,春芽扶着老太太从屋里出来,老太太对着杨遇喊“三郎,满家兄弟,过来,我看你们弄得这房子不大行,还是去镇上,找个工头,弄个带火炕火墙,住着也舒坦,顺带满家兄弟的房子也给修修,弄成火墙的,山里别的不多,就是柴火多,咱们不受那个冻”
杨遇道“娘,镇上找人的话,咱们钱可能不够”
老太太道“把咱们的积蓄都拿出来吧,另外,娘还有根金钗,你们三个一起,拿去买了,卖的钱好好整整房子,娘我是打算埋在这里了”
杨遇听到这里,赶忙说“娘,你别胡说,你可还能长命百岁呢,还有那根金钗可是你剩下的唯一的嫁妆了”
“这世上少有百岁的人啊,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些都是身外物,能把这些死物,换成有用的,才是正道,别心疼这些死物。”
屋里的春妮听到外面的动静,领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出来,正是满万。
老太太抬头看了看两侧的山岭,又看了看身边的人,说到“正好今天大伙都在,我就倚老卖老的说两句,我们三郎准备在这住下来了,实在不瞒各位,如今外面的世道乱了,我和三郎就是为了躲外面的乱世,才到这里来的。满家兄弟救了我们娘俩的命,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大家一起,满家兄弟多去打点猎,三郎可以到镇上写家书抄文书挣钱,咱们多攒点积蓄,我们女人呢,就照顾着点家里,总之能让你们老爷们回家有口热饭吃,等外面世道好了,咱们一起搬出去过好日子。以后老婆子我还要多仰仗各位照顾”
满虎赶忙说“大娘,你说的太好了,俺们嘴笨,你说的,都说俺心坎里去了”
“我刚听说满万要读书,要不满万就先跟着我识字吧,读读三字经,千字文。三郎,满家兄弟,今天去镇上请人盖房子的时候顺道买点笔墨纸砚,给满万读书用”
满虎满脸憨笑,说“好咧,大娘”
春妮听到老太太要教满万读书,当场拉着满万就就要跪下磕头,春妮知道,在鄂伦春这块,想要读书,那简直是不敢想的事。
老太太赶忙拉起来,说“一家人了,咱不整这些有的没的,哈哈”
杨遇回屋略做收拾,带着金钗和积蓄,与满家兄弟就上了路,三人怀揣着喜悦,直奔镇子去了。
自此,这里的两户人家,变成了三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