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应该选个好天气
自打我和宁言约好分手应该选个好天气之后,南京的雨竟缠绵了一周。
一大早睁开眼,摸出手机,解锁,界面还停在昨晚盯着睡着的墨迹天气上,动感的蓝天白云上漂浮着,南京,晴,26摄氏度。
我眨了眨眼,又看了一遍,这才伸手戳了戳背后的宁言。
“今天晴天。”
“睡醒再说。”他翻身抽走我怀里的抱枕,继续背对着我。
“你是不是反悔了?”我自讨没趣的问题自然没有得到答案,心里明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我便开始起床,照旧准备早餐。
开了窗,阳光和他都在。
我怔了一下,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跟宁言窝在一起了。
他在外企做市场,我在报社做编辑,一个北京,一个南京,忙起来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调休年假,这么难得的相处,却是为了当面分手。
他退掉了我提前定的机票,选了最慢的一趟火车,14个小时的车程,终于,他到的时候南京正漂泊大雨。
我知道他没有带伞的习惯,凌晨两点拿了把伞就往小区门口冲,一边跑还一边骂,怂货,要是飞过来早该分完手回去了。
他习惯性的接过我手里的伞,一把把我抱在怀里,被淋湿的衣服冰凉冰凉的,我推了推他,正想开口,他却抢先一步。
“别骂了,这种天气不适合。”
“怂货。”
我噗的一声笑了,伞上的雨水刚好落在脸上,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一瞬间其实我是流泪了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没什么原因就怪天气。
又想到天气的时候,我又看了看窗外,朝阳洒在小区的景观湖上,波光粼粼,甚是好看。
是时候将分手提上日程了,我暗自鼓励。
当然,如此千里迢迢前来分的也不只是手,还有猫。
大学时期我俩一起领养的两只流浪猫,一黑一白,“不眠”“不休”。
早餐已经准备的差不多,我走到阳台拿了猫粮装进不眠不休御用的餐具里,宁言在的这几天倒是对它们疏忽了不少,我伸手摸了摸两只,嗯,都瘦了。
估摸着宁言也该睡醒了,我轻声走进 卧室,果然他已经皱着眉头站在窗口,说来也奇怪,这人皱眉的时候倒是比平时又好看了三分,白衬衫遇上清晨的阳光,好看极了。
那一瞬间我差点就跪在地上求自己收回成命,分什么手,这么俊俏的小生落在别人手里岂不是暴殄天物。
好在我还是清醒的,开弓没有回头箭。
于是我利落的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怎么样,天气不错吧?早饭已备好,不如我们边吃边谈?”
“你再这么猴急,我就该怀疑是第三者插足,当心我让你净身出户。”
欢快的相互你推我攘,是我们一直相处的方式。
净身出户可不行,至少我得争取不眠不休的抚养权,于是我乖乖噤了声,按部就班的两早餐搬上餐桌。
宁言喜欢单面煎八成熟的荷包蛋,做的时候我都没有发现自己将他的喜好记得如此清楚,看到他拿着筷子悬在半空中的手,我这才忙不迭的替自己开脱——
“狗改不了吃屎是习惯,正如我习惯煎单面八成熟的蛋。”
“真担心你以后嫁不出去。”他已经吃的津津有味,忙里偷闲回了我这么一句。
我突然也有点惆怅了,跟宁言在一起4年了,虽然是做好了足够的准备谈分手,却忘了计划没有他该怎么生活,虽然一直聚少离多,但分开和分手毕竟不同,分开是他不在却总会回来,而分手是他一直都在,却再也不能因你而来。
见我突然沉默,他边吃边笑,“下次再谈类似的事情记得选好下家买定离手。”
“有你这么落井下石的吗?再怎么说我也是货真价实的前女友。”我举着筷子怒目而视。
“打住,在不眠不休划分之前请去掉女友前面那个前。”他一字一顿,一个三前规则横空而出。
“不眠不休我都留下,空闲的时候你可以过来看它们。”
“可是我不能看见你。”
“那不眠不休都归你,你得允许我隔三差五的去叨扰。”我忍痛割爱。
“那你会打扰我的生活。”他抬头看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样吧,不眠归你,不休归我。”
“可是不眠离不开不休。”我即刻反对。
“你都离开我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不紧不慢的继续吃饭。
一声闷雷,光线开始暗了下来,刚刚放晴的南京城又开始下雨。
我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再次被他打住。
“又下雨了,这种天气不适合,我们说好的。”
雨又下了几天,这几天里我和宁言基本上没怎么出门,他在家里打打游戏听听音乐,我就偶尔蹲在旁边看他浴血奋战,偶尔看看从公司带回来的稿子。
一则新闻,男人为了女人办了足以让我倾家荡产的盛世婚礼,女人掩面而泣,总有人活在不同的幸福里,却大多数都是在别人眼里。
我和宁言最奔波的一天,雨下的很大,不休生病,不吃不喝,一直在墙角趴着,我和宁言跑了四家宠物医院,打针服药回来它一直闷闷不乐,不眠一直在旁边转来转去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我呜咽几声,简直把我心疼的不要不要的,宁言更是恨不得天天坐在旁边给不休讲励志故事。
他讲有一次我发高烧,深夜,也是下大雨,不方便去医院,他就按照家里老人给的土方子折腾了一夜,他说,不休,你应该像左包子学习。
他讲大一军训那年,我扭伤了脚,一个多星期, 他都借了我班女同学的帽子偷偷溜进女生宿舍背我来往,我宿舍住六楼,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后来我好了,他差点练出八块腹肌,他说,不休你应该像左包子学习,伤了还能吃能喝的,不见消瘦,体重一天天上涨。
那几天里他都没有打游戏,每天早早的起来照顾不眠不休。
社里打电话通知我明天该去上班的时候,我才惊觉半个月的假期就这么在风里雨里晃了过去。
分手那个话题却一直缺少好天气。
我给不休量了量体温,还算正常,看来宁言的励志故事没有白讲,我将体温计递给他,“好多了,记你一功。”
“那必须的,这可是双起死回生的手,你就安心去上班吧,有我。”宁言拍拍胸脯,一如既往的得瑟。
“你不用上班吗?要不今天谈谈吧,雨好像也停了。”我讪讪开口,自知时机似乎不对,却又讨厌自己拖拖拉拉。
“你看看这里,”宁言指了指房间四周,“难道还没有起死回生麽?”
他的鞋袜,他的衬衫,他的剃须刀,他的笔记本, 他的健身器,他的味道,他的不眠不休和他的我。
不知不觉已经全是他的痕迹,我突然发现我要的从来不是分开,而是他在。
“左方圆,以后我都在南京,什么样的天气算好天气我说了算。”他用最惯用的霸气姿势与我紧紧相拥。
折腾来折腾去,我竟喜极而泣。
到后来才发现,如果想要在一起,没有适合分手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