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母亲&45
雪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不是像白棉花一样一团团的纷纷往下掉,而是轻飘飘的像灰尘一样,看不出颜色,丝丝缕缕的满天纷飞。雪这样断断续续的下了两天了,地面上还只是堆积着一层刚好没过脚背的雪被。这几场雪落得不急不慢,像是好让人有足够的时间去迎接一场特大的暴风雪。
不同于往日那番热闹又繁忙的景象,废品站今日却大门紧闭。每回牛秋春知道她要来,定是电话不停的打,一会儿问她到了哪里,还总是守在大门口翘首以盼着,像一个小孩子盼着回家的父母。
“这会儿怎么会没人在家呢?秋春不是叫我马上来废品站,说是已经有孩子的消息吗?”
刘小兰暗自在心里对这不寻常的情况揣测了一番,她杵在静悄悄的院门前东张西望,最后把目光定定的聚焦在那把锁住大门的挂锁上,锁上已落下了一层白雪,看来,废品站已关门很久了。
刘小兰那一路欢腾着的心,如同一块火红的烙铁搁到了冰上,废品站外的空气是冰凉的,把她从头到脚包裹着,连同她的心也凉了。脚下的那层白雪,被她慌乱的脚步踩得露出了湿答答的混泥土。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差错吧?”
刘小兰不愿意相信自己心里升起的那种叫她不安的直觉,她急急地掏出电话,忐忑不安的心使得她的手也微微颤抖,牛秋春的电话是忙音的状态,她紧接着又打张爱国的电话,电话通了,却又没人接听。
她越是强迫自己不往坏的方面响,可她的思绪偏偏把各种坏的可能性想尽了。
“我的罪恶太深重了,怕是还没有赎清,老天爷故意这样折磨我的。”
刘小兰这样想着,苦笑了两声,使得那张僵硬又木纳的脸看上去有些扭曲。
这时,一个男人急急的朝着她走来,他的面色很深沉,阴郁。
“大哥,你好。您是?”
刘小兰眼见他径直走到废品站,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开了门。她的心里揣着无数的问题,最大的问题还是先找人。
“大哥,请问这家的老板去哪儿了?”
“你找老板做啥?”
男人一面开锁,一面将刘小兰上下打量了一番。他没有直接回话,而是反客为主的发问。他的脸色不太好看,语气也不和善,急冲冲的。
“我是来……”
刘小兰想了想,没有说找孩子的事。她也静静地将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上下扫了一眼,他看上去比张爱国显得年轻一些,但相处起来,感觉远没有张爱国显得亲切随和。
“我是老板娘的朋友,请问您是?”
“我们是同乡,老板娘出了车祸,在医院躺着呢!”
陈光标的脸色变得柔和了一些,说话的语气看得出来也在刻意维持着一种生硬的客气。
“我来替他们交货,老张在医院守着走不开。你看,这一院子的货就等着处理了好过年的,这下好了,唉!摊上这么个事。”
他前面说的那句话像一颗炮弹,在刘小兰没有一点防备的头脑里轰的一声爆炸,她顿时有种脑浆崩裂的感觉。
“你是老板娘的朋友,你还不知道这事?”
陈光标瞅着刘小兰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愣了愣,问她这话时,她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不由得走近她,紧接着又说。
“妹子,你这是从哪里来呢?”
刘小兰那张脸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像一个雪人一样,呆呆地杵在那里。
陈光标想戳她一下时,见她的脸上落下了两行热泪,无声无息的在那张冰凉的脸上流。
“秋春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出了事呢?昨天上午才给我打过电话呢!”
刘小兰的头连连摆动,她喃喃自语的把这句话重复地念了两三回,像在悲叹无常的世事,又像无法接受这个突然发生的事。
“唉!谁出事前不是好好的。有多少人今天还好好的,没准明天就没了。”
陈光标说着叹了口气,伸手往两个裤兜里去掏,掏了一阵,却什么也没掏出来,他闷闷地又嗟了一口气。他这才记起来他把烟掏给了张爱国,他那个人烟瘾特别大,遇事不爱说话,光闷闷地抽烟,一根接着一根抽。他的饭可以少吃,这烟可一根都少不了。
“大哥,昨天什么时候的事,现在情况怎么样?”
“昨天上午十点多左右出的事,在我们那条街的十字路口,她闯了红灯,被一辆七座的商务车撞了。”
刘小兰一听这话就大概明白了,她接到牛秋春的电话时是九点四十分左右,定是急性子的牛秋春给她打完电话后,立刻就回去想把好消息告诉张爱国。她本来就是马大哈的性情,再加上她那躁动的心,便等不及那一分钟,就在车流不息的斑马线上横冲直撞。她常常存着侥幸的心理闯红灯,这一次,她不再那么幸运,出车祸也是必然了。
陈光标说完朝着马路两边望了望,就转身进了院子。张爱国现在不能出去交货,只得等人上来收货,而这样的价格也会低很多。他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怎么说,今年的废品行情是好的,还得趁着热乎劲赶紧卖,大不了少赚几万块。这钱和人的命比起来,也就不值钱了。
陈光标接下了朋友交代的事情,就把它当做自己的事来做。他从院子里找来了一把铁耙子,他一面把废品堆上堆积的白雪扒下来,一面时不时的扭过头来和刘小兰说话。
“你看,这一院子的货还等着出呢,本来该过个欢喜年的,这下怕是得到医院过了。”
刘小兰也跟着他进了院子,之前堆得杂乱无章的废品此时已分好类别,一摞摞,一捆捆,一堆堆的码得齐齐整整。
“大哥,你能带我去医院吗?”
刘小兰突然急急地一把抓住了陈光标手里握着的铁耙子,此时她最关心的是牛秋春的伤势。她的手里还握着她和她儿子的命运呢!
“我现在走不开呢,老张约了人来收货,该要来了。”
“大哥,医院离这里远不远?”
陈光标又走到了另一堆码放得比较杂乱的塑料堆旁,他一面扒雪,一面又说。
“也不远,你出去走完这条路,到路口左转,那里有一个公交站亭,你坐23路公交车到市三中下车,然后过马路,在对面等17路车,你到市第一医院下车就行了。”
刘小兰听得迷迷糊糊的,可她也不再问。只要知道是市第一医院就行了,找不到路,打车也行,她这样想着掉头就走。
“妹子,你等等,还是我带你去吧!”
陈光标看着她迈着急急的步子踩在湿滑的雪上使得身子左摇右晃,脚底踩在雪面上发出一连串的声响,她那清瘦的背影仿佛随时就要倾倒在路面上。刘小兰听到这话在院门外停了下来,满怀感激的望着陈光标急急的朝着她走来。
“你人生地不熟的,还是我带你去吧!”
陈光标又把那把长长的挂锁将大门锁上,刘小兰瞅着他,忙问。
“你走了,呆会儿收货的人来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等着呗,你叫他们等一天一夜,他们也乐意,反正是他们捡了便宜。”
陈光标露出满脸不屑的神情,要不是老张身不由己,不会把货这么便宜给他们。他大步流星的走在刘小兰的前面。
“也不知道这两口子修的什么活佛心,为了别人,大冬天的天天跑去贴广告,这下把命都要倒贴出去了。”
陈光标一面走一面说,时而愤愤的调转头随意的瞅一瞅。
“要我说啊!她就是傻。”
陈光标没有仔细看刘小兰的神情,只是拿余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她。
“昨天要不是跑那么远去贴,也不会出事,她啊,尽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前年还帮别人担保,白白赔了一车货。”
刘小兰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的走,听陈光标一路喋喋不休。
“我们都劝她不要再做这白费力的事,这孩子又不是她的,何况都丢了这么多年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陈光标继续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他以为刘小兰在认真听他说话,更留意不到她那张变得越来越阴沉的脸。
“为了别人,要是把命都搭上了,值吗?”
陈光标说这句话时,突然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来时,刘小兰那双怒视着他的眼睛叫他闭上了嘴巴。
他愣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将刘小兰打量了一番。
“你……不会就是那个找孩子的女人吧!”
刘小兰用沉默代替了她的回答,她拿目光狠厉地盯着他,陈光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他像一个说错了话,做错了事的孩子,只盯着自己那双埋在雪里的脚背。
陈光标的脸红了一阵,又白一阵,过了一会儿,他又恢复了那镇定自若的神色。
“我说,妹子,你也别怪我说话直。我那店里都还码着一摞寻人启事,老张放我那里托我见人就发出去,我发了一半没管了。”
他说着下意识地瞅了一眼刘小兰,见她神色平静,依旧一言不发,默默地保持着半尺的距离与他并肩往前走。陈光标便把这看成了一个友好的信号,他本着一番好意想劝慰一下面前这个和牛秋春一样固执愚蠢的女人。
“我说妹子,这人都丢了十几年了,还能找回来吗?你呀!和老张他老婆一样,不撞南墙不回头。”
陈光标说着这句话时,不自觉现出一种轻蔑的语气,他确实认为她们在做一件瞎费力气的事。
“那你的意思是,孩子丢了就丢了,像丢一件衣服,鞋子?”
刘小兰突然停住了脚步,神情变得严肃认真。
陈光标被刘小兰眼里投射出来的那种怒气震撼,这小小的身体爆发着一种无穷的力量。他顿时语塞,避开她那灼灼的火热目光,顿了顿,换了一副神情和语气说话。
“妹子,你的心情我理解,可你想想,很多时候,人不还得面对现实?”
陈光标说着,向刘小兰走近两步,停了下来。
“你想啊!很多身患绝症的人,是不是也都不愿意面对死亡?可这有什么办法呢?还得面对不是,当你从容的面对苦难后,反而能将日子过好了。”
刘小兰被他这番话触动了一下,她那带着怒气的面容慢慢的变得平和。人是得从容的面对苦难,她现在是做到了。可要她放弃找寻儿子却是另外一回事,这是她犯下的滔天大罪,一个罪人,不能把他的罪恶赎了,是没有资格享受生活的。
这时,陈光标说话时语调有些提高,他说的话里有一丝让人感到欢乐的味道。
“我姨妹子就是个心眼特别敞亮的人,前几年,医生给她盼了三个月的死刑。”
刘小兰那双大眼睛闪亮起来,陈光标知道她对他将要说的这个故事产生了兴趣,于是,他又紧接着说。
“她35岁时,医生说她晚期肺癌,最多三个月可活了,叫我们给她吃好,穿好,该满足的都满足她,意思是让她好好上路。”
陈光标说到这里,把医生先臭骂了一顿,“他娘的医生,你还真不能听她吓唬。很多病人,他娘的,还真是被他们活活吓死的。”
他骂完了医生,又把话题回到了他姨妹子的身上。
“我姨妹子后来知道了她的病情,茶不思饭不想的哭了三天,后来突然就不哭了,变了个人似的,有说有笑,全不当自己是个病人。她满世界去玩,这不,玩着玩着,还找了个老公。”
陈光标说到这里,他笑了,刘小兰听着他说的故事也笑了。
“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既然是要死的,何不尽情的先活着。我姨妹子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从容的面对死亡,谁也不知道病何时会复发,至少她把余生好好过了。”
刘小兰看到了这个男人眼里的友好和真诚,他不过是拿她姨妹子的事来说她,人生该放下得放下,还得从容面对生活。
公交车来了,陈光标急急的走在前,刘小兰缓缓地走在后,他们一前一后上了车。
赶到医院时,牛秋春还在重症监护室里。
“小兰,你……怎么来了?”
张爱国看到刘小兰出现在他面前,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从地面上爬起来,他那双眼睛红肿着,显然彻夜未眠。
“我……”
刘小兰发现她的脚和心情一样沉重,她竟软塌塌的迈不开脚步。
“我没告诉你,怕你着急呢!”
张爱国的声音沙哑着,合着他那看上去厚重又浮肿的眼睑,整个人瞬间老了好多岁。
“昨天上午,她打电话告诉我找到孩子了,我挂掉电话马上就往这赶了。”
刘小兰苦苦地笑了一下,她的声音也微微颤抖着,如同她的那颗忐忑不安的心。
“牛秋春一定会没事的,她会醒来告诉我孩子在哪里。”
刘小兰六神无主的望着重症监护室的大门,她在心里默念着。
“什么,她找到孩子了?”
张爱国的眼里满是震惊,慢慢的,他又换上了一副凄苦的神色。
“昨天一大早她就跑去贴寻人启事,她特意戴上了红帽子,红围巾。临出门时还笑说,'今天是大好日子,我要搞喜庆一点,没准今天就能带来好消息了',没想,还真找到了孩子。可也没想,她又出了这事。”
刘小兰听着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掉,她想说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她出车祸前,也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没接到,没准她就是要告诉我这个事吧!”
张爱国说着重重地叹了一口,又成了那一副呆呆的,木纳的样子。
“要是我接了这个电话,和她唠嗑上几句,没准她就错过了那个红灯,也错过了那辆面包车。”
这样想着,他竟怪起自己来,突然抱着脑袋往墙上重重地撞去,情绪失控着嗷嗷大哭。
陈光标一把扯住了他,把他往后拽,他大声的骂他。
“你这是做啥呢?秋春还活着,你倒寻死来了,等秋春出来了,又哭你这个死的呢!”
刘小兰看到陈光标扯着脖子骂人时,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
“张哥,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们,要不是我,你们也不会这样。”
刘小兰僵着身子冲上去,紧紧的抓着张爱国的手臂,满怀愧疚的说。
张爱国的眼睛比之前显得更红肿,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他木木地望着刘小兰,双臂抱着头又靠着墙蹲坐在地上,把头低埋在膝盖里面。
陈光标蹲在他的身旁,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轻声安抚他。
“兄弟,咱什么苦没受过?不怕的,都会好的。”
晚霞已经红满楼外的那片天,余晖透过窗口在走廊的尽头洒下一个暗黄的光圈,刘小兰目送着这个男人从走廊这头慢慢地走到那团光圈里,然后消失了。
“万一牛秋春?我该怎么面对她的家人,又怎么能还完这一辈子的恩情?
刘小兰不敢想这万分之一的结果,她的无助和慌张化成了对神灵的祈祷,她站在门口,双手合十的一遍遍为她的朋友祈祷。
晚霞由火红色淡成了暗黄色,直到彻底被黑夜覆盖。几个主治医生从急诊室内缓步走了出来,他们脸上的神情如同复制过一样,全都是木然,冷峻的神色。
张爱国看见医生出来,一骨碌爬起来。
“医生,我爱人……”
其中一个医生,摘下眼镜时,伸出白白净净的右手揉了揉眼后,又将眼镜带上,并用手把它往那扁踏的鼻梁根部推。其它的医生和他打过招呼陆陆续续的走开。
这是给牛秋春做手术的陈医生,三十出头,海归医学硕士。他刚刚给另外的病人做过一场手术,头发却还保持着一丝不苟的样子。他的手腕上戴着一块时尚的手表,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大医院的主治医生,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意气风发。
他做完手术后,又去例行查看了一下他主治的几个重症病人,他最后查完的就是牛秋春。
“病人情况挺严重的,我们也尽了全力抢救……”
医生顿了顿,他看到张爱国的身旁多了一个人,他瞅了她一下,又紧接着用他那醇厚,温和的嗓音,不急不慢的说。
“不过,她还是很幸运的,目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医生的脸上现出了一种欣慰而又显得有些自豪的笑,他既为牛秋春的幸运笑,也为自己高超的医术笑,他笑的时候,张爱国也憨厚的跟着笑。
“只是,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病人已经全身瘫痪,成了植物人,下半辈子怕是不能自理了。”
医生脸上的笑容收住,一会儿又是刚刚走出来的样子。张爱国听到医生这番话,先是愣了一下,不一会儿,他又笑了。
“植物人也好,大不了我照顾她这一辈子,怕只怕,她就这么撒手离开我了……”
“不会的,张哥,老天不会这么无情的,好人会有好报的。”
刘小兰看着张爱国又哭又笑的样子,她也哭,她也恨,她不相信牛秋春会得到这样的结果,她在心里控诉上天的无情。
“是啊,春儿不会有事的,她可是一个大好人呢,傻好人啊!”
张爱国想着牛秋春出事前的那个风雪夜,想着她第二天大早上出门前那欢快的样子,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这样一个活泼的人会将躺在床上度过这一生。
“医生,病人还会记得车祸前的事吗?一点意识都没有了吗?”
医生没有说话只是摆摆头,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他保持了一分钟的沉默后,决定把事情说给一个更能承受的男人听。
“病人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也完全失去行动能力,植物人就是这个意思,至于……”
“那她还记不记得发生过的事,有没有恢复记忆的可能。”
刘小兰急急地打断医生的话,她最急的是牛秋春还会不会记得那个地址,那个电话。
“病人没有意识了,也就不会再记得什么事。不过,也有少部分病人恢复意识和记忆的情况发生,这靠你们和病人两方面的努力……”
陈医生又将掉到鼻头处的眼镜往上推了推,他抬起手腕看了会儿时间后,将那只带手表的手在张爱国的背上拍了两下,用低沉的声音又说。
“你们也不要太消极了,再观察两天看看,很多事呢!也不是绝对的,也有些植物人会恢复意识。不定哪一天,病人也能在你们耐心的护理下苏醒过来的……”
陈医生说完就转身走了,他边走边解开白大褂的胸前扣子,他的背影瞬间看上去萎靡了很多,全没了刚刚的精神头。
“没事,人还在就好,植物人总还是个人在,总比没人好。”
“张哥,不怕,还有我呢!我和你一起照顾她。”
刘小兰抓紧了张爱国的双手,紧紧的拽着。突然,她的眼睛亮了。
“张哥,秋春出车祸时,她那辆三轮车呢?”
张爱国的手还被她紧紧的抓在手中。他要说话时,刘小兰急急的忙又说。
“张哥,快,我们去找回那辆三轮车,秋春给我打电话说她把地址都记在纸条上了,那么,东西肯定还在车上。”
刘小兰越说越急,一想到那张纸条,她又像找到了仅存的一点希望。
接下来,张爱国的话又把她从头到脚泼了冷水。
“哪还有什么车,车子被碰的散了架,车上的一些纸皮和零碎的东西散落四处,早被人当废品捡了去。那时候,谁还在意那辆破车,那些破烂呢?”
张爱国叹了一口气,也为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消息感到可惜。
“唉,我不知道车上有纸条,不然……不过,就算我知道有纸条也找不到了,我到车祸现场时,连车轮子都被甩出去好远,何况一张废纸片呢?”
刘小兰顿时感到眼前的一切在她的眼前转来转去,随后,她吐出了一口鲜血,眼前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