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诗诗心正浓

梦境的空间(组诗)

2017-05-18  本文已影响20人  胡不度


镜子

当玻璃涂上水银涂层

万物就得以自视

相由心生,万物相看两不厌

光影重重,生命流逝不自知

当童年的温度计自腋下跌落

浑圆,饱满便滚落一地

神奇的水银珠分散又融合

伤害却不知不觉中侵入机体

透过玻璃观看风景

可以置身事外,可以无悲无喜

往事却在岁月中转换成记忆无数

悲欢交织成难以破解的谜题

我伸手扶稳眼前的

这一面镜子,唯恐跌落无数双

破碎的眼睛,无意间猜破

那无法接受的谜底

鸟迹

鸟迹纵横天空,交错如密织的网

那是对夏日和秋季的无边挽留

鸟迹曾是我的存在,是词语

对流逝的一种抵抗,对渴望的一种重现

我是乱世嶙峋的荒芜山崖

渴望簌簌低语的枝叶

我是闭锁深宫的迟暮美人

渴望永不凋谢的容颜

曾经,燕子轻掠如精灵

斑鸠追逐,百灵鸟啼鸣

苍蝇群集如巡视的帝王

在疆域展示浩大的仪仗

众鸟曾经降落,以尖锐的喙

刺破流水的光滑

而我沉迷于水中的倒影

竟至河床裸露化身为石

从此,天空跌落于梦境

对飞翔的怀念胜于

对水中倒影的沉迷

飞翔,飞翔,凌云的翼翅

露水

在朝向太平洋的

安第斯山麓,多风、干燥

人们用密织的网

拦截潮湿的晨雾

当露水在绳索上凝结

庄稼就开始生长

太平洋咸涩的晨雾啊

请你吹向交织如谜的命运

凝结那闪亮、纯净的

露水,让我双手捧起

在这荒芜地带的中心

让我看到神的荣耀

露水,露水

你这解渴的雾

沙土城堡

沙滩上,忙碌了整个下午的

孩子们心满意足

聚沙成塔,堆沙为墙

梦幻的城堡就在眼前

夜晚,顽皮的小男孩

和羞涩的小女孩

在各自的梦中梦见了对方:

盛大婚礼中的王子和公主!

节日盛装、红地毯和悦耳的乐曲

在载歌载舞的人群抛掷的

玫瑰花瓣中,王子和公主

手牵手走上城堡的最高处

课间休息的间隙

男孩和女孩相互躲避

他们什么也没说,但却约定

周末再去沙滩上堆城堡

迁徙

在鸣叫声中盘旋

旧巢上,并不能抚慰

离别催生的忧伤

你这永生之地!

雏鸟却兴奋于未知的远行

落叶纷飞,远行的号令

在萧瑟的秋风中越来越急

是到了离别的时候了

在南方,草木葱茏

虫豸在枝叶间忙忙碌碌

雏鸟的鸣叫一定

一定会使它们惊慌,躲避

而南方,南方是在

喜马拉雅身后

没有什么,能够高于

一双翅膀的高度

站台

那是开始,也是结束

前方的道路迢远而不知所终

聚散的悲欢一挥手

就化作了云烟,雕刻记忆

我忘记了是不是有雨水

溅湿了花香,又或是

明月相怜不忍圆,我只记得

疾风擦伤了挥别的手

从此,我就不肯以掌示人

又或是轻抚掌心的纹路

我让它紧紧地握着

而锥心的疼痛终于堆积上面容

那是结束,也是开始

但我怎能忘怀昨日的风景

我并不知道恋恋红尘

早已在四方围猎我,至死方休

雏菊

秋日的阳光明朗,透亮

雏菊长久的梦想

在倾斜的光线中颤动

它何以激动如此?

在吹向萧瑟的秋风中

谁将抵达无法阻止的荒凉?

你这飞翔的缪斯的精灵啊

如何迎接你的到来?

你啘啭的歌声低回,萦绕不去

青草最后的绿草尖探出头来

在洁净的空气中

无边的云霞燃烧似火

而月光终于统辖夜色

思绪难以集中,思绪无法正视这夜空

这夜的主题该如何定义?

月光的轻寒在雏菊花瓣上踱步

每一场爱恋终将流逝

每一条河床终将裸露

但不流逝又如何怀念呢?

不裸露又如何铭记呢?

雏菊在月光中尽力伸展

每一片花瓣,撑开

这惹人怜爱的小小梦想

在时间之河中,在凋谢之前

红叶

秋风中,红叶拼尽最后的

眷恋,燃烧得漫山遍野

燃烧出目眩神迷的生之舞蹈

梦境由此而热烈而忧伤

月光已经凝结为冷霜花

却无法抚慰这诀别的忧伤

诀别的忧伤啊生之眷恋

轻拈于无心而随意的指掌

谁不曾无忧地生长过呢

谁不曾热烈地眷恋过呢

但冬的脚步正在穿越边境

大地任你飘零,腐烂,消亡

那满目的生之舞蹈中的

火焰为谁而燃烧?

那无边的生之眷恋中的

忧伤为谁而流溢?

深秋

在深秋,我的情绪

不得不低沉下来

那一排高大的杨树徒然

摇摆着枯败的指掌

而天空的蔚蓝并不曾

低下眼帘,疾风过处

炫舞的衰败使谁的目光

穿透万相进入虚空?

自然之道,我并非不明了

然而,那与生俱来的愿望

为什么被赋予?为什么被延续?

你所说的美好将如何被呈现?

盈虚消长,荣枯相随

在繁复绚烂又荒凉衰败的

深秋之后,我该如何

如何度过这漫长的余生?

词语

词语的尴尬在于

名实不符,在于词不达意

子曰:必也正名乎!

如此,乱臣贼子惧家国天下幸

命名已是上古的事情了

君不闻天雨粟,鬼神夜哭?

心怀叵测的男女轮番登场

以无私面目示人,欺世盗名

事物的本意久远不可考

或是湮灭,或是篡改

游离于人心之外词语之上

那自在自为之物何在焉?

是谁寻根溯源,剖简析帛

意欲堪破人世的宿命?

透过诡谲风云和人事变迁

有词语赫然在目:红尘凶猛

雨伞

雨水飘落的街道

光影斑驳,流动一朵朵雨伞

聚散如河流如小溪水

雨水飞溅,滴落你的发梢

停顿我的视线

行人面目模糊,擦肩而过

以伞为界,你撑着生活信念

我守着纷纷扰扰的思绪

穿梭的人流各怀心事

盛开的雨伞如打翻的

调色板,在灰暗的沥青底色上

涂抹错落交织的繁复音符

风雨过后,你手持雨伞

甩落周身的冰凉和水意

走出意外插曲,进入轨道

我以伞触地,走过落叶

粘附的复古小巷和现代街市

又或是指点江山眷念家国

油菜花海

油菜花从脖颈处

被斩断,倾倒在泥土中

残留的花梗直立向天

如哭泣的破碎的喉咙

这是深秋,装点视觉的

种植已经毫无价值

领导的视察之旅已经结束

论功行赏也已经结束

是时候种冬菜了

现实的选择并不依存于

美学的标准

和窗口的风景

当那些细密的黄色小花

香消玉殒,蜜蜂和蝴蝶

振翅逃离,惊慌的虫豸

疯狂地挖掘,旋即钻入泥土

没有谁,没有谁会为

散落一地的残损的油菜花海

叹息,扼腕

除了,除了我沉郁的目光

广场

香港太小了,没有广场。

当本应拥有的权利被剥夺,

愿望就涌上了街道。

当高举的手臂连结成森林,

愿望就会在顶端生长。

虽然历史惨痛,但

香港的存在

是今日中国的一桩幸事,

是亿万人民的一个启示,

是无情现实的一个愿景。

在金秋十月的梦中,

北京的广场迎面相逢

香港的中环:

空旷如你,为什么存在?

空旷如你,在等待什么?

薰衣草

关于薰衣草,我只能依靠想象

或是观赏图片

法国南部的草本植物迁移

亚洲腹地,只因为阳光同样普照

然后以时尚气息散布全世界

薰衣草的迁移并非为了

浪漫和旖旎,种植者的梦境

并没有醉人的香氛

太阳高悬天空,阳光普照大地

薰衣草生长,开花

普天之下却并非大同

薰衣草的茂盛与梦想无关

薰衣草只关乎我的想象

和我的审美诉求

在无限怀念的旧梦中

薰衣草一路延伸至天边

那未曾实现的旧梦

如何避免碎了又碎的结局?

薰衣草的香氛如何才能

充满每一个梦境的空间?

时钟

水滴石穿,耗费了

多少等待?多少光阴?

朝生暮死,经历了

多少生命?多少轮回?

时钟的缓慢使人

产生错觉,仿佛时间在

不紧不慢地踱步

滴答,滴答,滴答……

时针的错误可以

校正,甚至倒转

而时间那匆匆的脚步

如何,如何才能逆转?

哦,睿智的爱因斯坦

让那大质量客体靠近我

让那弯曲的光穿透我

让我进入那逆行的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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