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婆的一生26

大宝娘也终于发现了，这孩子简直就是瑞平小时候的样子，喜凤为啥会便成哑巴，这个埋在心底里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可是这答案太残酷了！

一个深秋的午后，院子里的桐树叶子一片片变黄了，飘落满地。大宝娘拿起大扫帚，清扫落叶。一岁多的根发在院子里捡着树叶，拿给奶奶，奶奶接过树叶，怔怔地望着步履蹒跚的孩子，他那天真的笑容，奶声奶气的声音，还有看着奶奶的清纯如洗的眼神。

大宝娘终于忍不住了，她放下扫帚，抱起孙子，走到喜凤屋子里，大宝不在，喜凤正在做针线。

告诉娘，那年在井边，是不是瑞平欺负你了？大宝娘直截了当地问。

喜凤浑身一震，不置可否。手中的活略一停顿，继续做她的针线。

娘明白，喜凤受着委屈，忍受着屈辱，可是不能这么白受了，宣泰两口子也太不是东西，他们明知道瑞平欺负了喜凤，却瞒天过海，用几块钱打发了他们。她要找宣泰两口子讨个说法。

看着喜凤这个样子，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起喜凤就往外走，喜凤挣脱娘的手，两人撕扯间，小根儿不明所以，哇哇大哭。

娘看了看怀里的娃娃，干脆松开小根儿，任由他哭去。

小根儿哭得更凶了，一边哭一边喊娘，扑到喜凤怀里，喊：娘抱。

喜凤一把搂住小根儿，泪如雨下。

看到这情景，大宝娘冷静下来，也坐下来默默擦眼泪。

晚饭后，娘把大宝拉到东间，压低声音问：大宝，难到你没有看出小根儿……

娘，小根儿是我的儿子！大宝打断他娘的话。

可是……娘还想说。

可是啥呀，小根儿他就是我的儿子！娘你不要自寻烦恼了。大宝他早就知道，这是他痛定思痛后的决定。

宣泰两口子太不是东西！大宝娘狠狠地说，坏良心的东西，终归会有报应！

娘早点睡吧，以后不要提这事儿了。大宝说着走出来。

我的傻儿子啊！大宝娘抹着眼泪。

大宝回到房间，喜凤正在哄孩子睡觉。

喜凤幽幽地看着大宝，大宝把她揽在怀里，笨拙的手理着她的头发，半天，终于说出一句：凤儿，小根儿永远是我的儿子。

喜凤把脸紧紧地贴在大宝身上，任由泪水流淌。

大宝接过已经睡着的孩子，轻轻地放在床上，用他那粗笨的大手为喜凤擦掉眼泪，出去了。

过一会儿，大宝端着洗脸盆进来，对喜凤说：来，洗洗脚，睡觉吧。

喜凤急忙接过盆子，指着大宝，又指指地上的盆，非要让大宝先洗。大宝拗不过她，只好脱了鞋子，喜凤蹲下来，一点点揉搓着大宝的脚，一时间又止不住抽泣起来。

大宝把脚抽出来，趿拉上鞋子，弯腰把喜凤扶起来，让她坐在床上，帮她脱了鞋，把她的双脚放进水盆里，慢慢搓洗着。

喜凤知道，大宝的憋屈不比自己少。这些天，大宝一直阴沉着脸，没人时候，时不时听到他的叹息。根儿的存在一定使他痛苦不已，而下决心把根儿当亲儿子，也一定是情非得已的痛苦抉择。

如喜凤猜想的一样，大宝一早就注意到小根儿的长相，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是随着小根儿的长大，居然越来越……他曾经有杀死瑞平的冲动，也有掐死小根儿的念头。但他什么也没做。最终，大宝经过炼狱般的痛苦抉择，决定接受这一切，好好抚养小根儿，把他当自己的亲生儿子。

不能不说，目不识丁的大宝有一个男人伟大的胸怀！

这一夜，东间的大宝娘翻来覆去睡不着，直骂宣泰两口子人面兽心；而西间房，喜凤躺在大宝怀里，睡得异常安稳和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