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中窥见真理之貌-8-晚上好，北京
章八 晚上好，北京
廖仲翎最近有些心烦意乱。先是自己负责的项目收益不佳面临腰斩；再来那猥琐的上司又在频频暗示，只有遂了他的意，今年晋升才有希望；坐地铁的时候总觉的有什么人在偷窥自己；而“那个男人”则已经超过一个礼拜没有丝毫音讯了……
她此刻正站在地铁10号线上，熟悉的被窥视感再度袭来，女人惶惶四顾，最终目光锁定在了离自己左手边不远，那个倚杆而立的男青年脸上。
四目交接，男青年居然毫不回避，似乎根本不害怕偷窥被撞破一般，反而大大咧咧地走了过来，迎着廖仲翎极度惊惶的眼神，咧嘴笑道。
“你的直觉还挺准的，确实有人在偷窥你。”
女人像是被吓楞了，她嘴唇微张，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只可惜你这条线实在太无聊太老套，要不是主线剧情是这么写的，我根本没什么偷窥的欲望。”男青年可不管她有多惊讶，自顾自的接着说，“本来还准备跟你说更多你听不懂的话，不过现在不用了，因为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金台夕照站到了，请车上的乘客准备下车……”
地铁的报站声适时传来，男青年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冲满脸呆愣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的廖仲翎笑着摆了摆手。
“拜拜喽，美女。主线时间已过，接下来，是放飞的时候了。”
“雨哥，说真的，”乔胖子扭过头去，望着陈小雨关切道，“你确定你没事么？”
现在是北京时间晚8点整，星期一。按常理他们此刻应该坐在公司逼仄的小会议室里，用脸庞迎接老板一周一度晚间例会的口沫横飞。然而陈小雨今天一到下班时间二话不说就把正在逛B站摸鱼的乔胖子给拖了出去，直接滴滴一下奔回了后者的公寓，连假都没有请。搞得乔胖子还以为是不是要爆发丧尸危机了很是紧张了一番，结果回到公寓陈小雨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打开电脑，然后登陆了一个时下非常火热的视频直播网站……
“你废什么话，”陈小雨盯着屏幕，根本不看乔胖子，“这就是你说的现在人气最高的女主播？”
屏幕里，穿着一身红白相间洛丽塔洋装的少女正顶着一对装饰猫耳在巨大的电容麦克风下学着猫叫。当然了，陈小雨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学猫叫，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对着一个学猫叫的少女发出诸如——“妮蔻酱赛高”，“啊，舒服”，“我完事了，你呢”之类的弹幕，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屏幕左上角那个仍在不断上升的，直播间人数。
“妮蔻酱这么可爱自然是No.1啦，但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乔胖子一脸正经，目露忧光，“我很担心你啊，老友。”
“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死胖子。”陈小雨毫不留情地戳了戳乔生的大肚腩，然后一个急转弯，直入正题，“我要你帮我黑了她的直播间，没问题吧？”
“当然有问题，我为什么要帮你黑妮蔻酱的直播间啊！”乔胖子叫了起来，“妮蔻酱是最棒的，不管是猫儿装还是女仆装都是最还原的！这么多年来这可是我唯一喜欢过的三次元偶像，我怎么会，呜，呜，呜……”
陈小雨直接捏住了老友的胖脸以阻止他说出更多让人汗毛倒竖的恶心台词，“说，帮不帮忙！”
“呜……五，五你撕胡曲（我宁死不屈）……”
“哟，这么硬气呢。”陈小雨瞟了一眼乔胖子宽大却毫无空地的电脑桌，随手抄起了放在上面的一个美女手办。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乔胖子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快放开我的克里斯提娜！”
“我给你三分钟。”陈小雨把手指轻轻放在了手办的头上，满脸都是温和的笑容。
“一分钟就够了！”乔胖子一扭头，十指在键盘上飞跃了起来。可怜的宅神此刻眼角已然挂上了泪花，嘴里反复低声念叨着什么“恶魔”，“对不起，妮蔻酱”之类的话……
陈小雨倒也没多难为他，只用手指轻轻擦了擦手办的头顶，便把她放回了原处。两人不再说话，卧室内只剩下青轴键盘连续不停的清脆敲击声。
“这两天你很反常，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乔胖子专注地盯着屏幕，并没有抬头，“你说的那些话我虽然一句也听不懂，但我能感觉到，你想搞什么大事。”
陈小雨的身子轻颤了一下，没有答话，只是伸手按住了乔胖子的肩。
“搞大事是很危险的。”乔胖子停下了跃动的手指，抬头，直视老友的双眼，“千万别作死啊，少年。”
陈小雨的眼神没有躲闪，却也没有正面回应，略略的沉默之后，他轻声道，“搞定了？”
“我黑进了网站的服务器，拿到了妮蔻酱的账号和密码并把她强制登出了。”乔胖子指了指显示屏上的摄像头，“现在只要把这个打开，所有进入妮蔻酱直播间的用户就都能看到我们俩。”
“很好，那么在作死之前……”陈小雨拍了拍老友的肩膀，环顾这间充满了宅文化元素的小卧室，“我需要一个面具。”
结束一天的工作，疲惫的陈凉回到家中，给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咖啡，然后随手打开了电视。
其实按照“作者”的设定，陈凉根本就不用工作。以“作者”所处的阶层他可能根本不知道一个所谓的“女金领”每天都该干点什么，陈凉在“觉醒”之前，每天除了看看K线，就是刷刷微博，不管她如何挥霍，银行卡里8位数的存款完全不会减少。
也许这就是“作者”所向往的，有钱人的生活？
可这样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所以陈凉每天都去上班，她在三家互联网公司担任VP，虽然这三家公司除了名字不一样工作性质几乎完全雷同，但她仍旧乐此不疲地在北京城里来回奔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硬挤出一丁点生存的意义；
所以陈凉每天下班都会打开电视，连进网络直播间，看最火爆的网络游戏下最愚蠢的主播们在那儿开挂骂人，看一群细皮嫩肉的小年轻们拿着自拍杆在户外疯狂作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在那一丁点的生存意义之上再挤出一丁点烟火气。
握着马克杯，瘫软进沙发里，陈凉出神地盯着头顶的水晶吊灯，想起了那个一脸贱笑的男人。
让陈小雨“觉醒”无疑是一次未知的冒险，这个男人表面平庸骨子里却透着一股漠视一切的疯狂，谁也不知道在“觉醒”后他会做出什么……
（可我已经别无选择了，不是么？）
（如果那个理论存在亿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么说不定……）
“哎！你们不要在我的直播间刷这个呀，待会儿我又要找房管了！”
陈凉的思绪忽然被一声大喊给打断了。女人循音抬头，看向了电视，80寸的大屏幕里正直播着一款逃生类的恐怖游戏，主播没什么名气，但陈凉很喜欢那种不管遇到什么妖魔鬼怪都兴致冷淡的风格，所以几乎每晚必看。此刻直播间里刷满了同一类弹幕，意思归纳起来就一句话。
快去妮蔻酱的直播间，出大事了。
就好像预见到了什么一般，陈凉照着弹幕给出的直播间房号，搜索，并点进了直播。
然后她刚刚咽进嘴里的咖啡就全都喷了出来。
“ladys and 乡亲们，大家晚上好，下面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屏幕里的男人戴着那个因影片《V字仇杀队》而被世人所熟知的笑脸面具，一开口，却是化成灰陈凉也能认出来的熟悉声音。
“家中书籍为何频频出现空白盗版？饭店菜肴为何滋味千篇一律？不教开车的驾校老师究竟是黑心骗子还是白痴智障？外国游客竟能说出比你还要流利百倍的各地方言，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智商的沦丧还是世界的扭曲？欢迎收看《走进科学》年度巨献，《你捅你老公一刀看他死了会不会复活就知道这个世界到底他妈的是真是假了》。”
To be continu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