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台桃花斗春风
文/蒙山樵夫
春天真是花的季节，连续几个双休，都是追着花朵在跑。西山看完杏花，观音山看了梨花，到了桃花的季节了，我们又到了武台的黑山小流域看看桃花。
桃树应该是土生土长的树种。《诗经·国风·周南·桃夭》有“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的诗句，这鲜艳灿烂的桃花，像闪烁的火焰一样，映衬了新嫁娘的健康的生命和俊美的脸庞。这是三千多年前的先民的诗歌，说明在三千多年前，桃树就是人们赖以生存的树种，桃花的鲜艳就进入了人们审美的视野。
桃花之美颇得人们的青睐。诗人们以优美的语言描绘桃花，赋予桃花以美好的情感、浪漫的情怀，把世间美丽的女子、美好的事物以桃花作比。曹植的《杂诗七首·其四》中“南国有佳人，荣华若桃李”，最典型的是唐代才子崔护的诗《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人面桃花惹起了才子的相思，这桃花女到底有多美，这人面桃花，让人怀想了千余年。
这桃花如果长在官宦人家的后花园，其美艳的芳姿，往往让人想起那些养在深闺的小姐。这桃花的身价也同这闺房的千金一般高贵，看来，无论是植物还是人，这出生地就决定了身份。生在皇宫你就是公主，生在民间，你再美也就是一村姑。
老家平邑有个乡镇名曰“武台”。这武台镇，每个村子都种植桃树，这桃树是农家赖以养家糊口的果树，因生在山野乡村，这桃花也就没有了人面桃花那样的浪漫和娇羞。这就像天天在桃园里日日忙碌的村姑、农妇一般。枝条粗壮，像村姑农妇们健康的胳膊；花朵红润，像村姑农妇濡染了红晕的脸蛋，透着健康的肤色。
这两天的天气真是三天有四季，一会是盛夏的炎热，一会是秋日的凉爽，一会是严冬的冰冷，一会是初春的料峭春寒。让人慌不择衣，连续两天没见到太阳，天上是厚厚的云层，昨天早晨还下了小雨，我还吟咏杜牧的诗“清明时节雨纷纷”以应和这天气。今天早晨起来，好清亮的天空，虽是气温不高，却也是难得的好天。就跟几家亲朋约好，去武台看桃花。朋友戏曰：看看桃花，交交好运。我也想，杏花看了，梨花看了，这桃花也得看呀！咱不能厚此薄彼呀！
谁知，吃过早饭的时候，这天搅动一天的狂风。街道的垃圾粉尘，被刮起、卷起，人走在路上，几乎不能自主走路。这风好像要把人卷走似的。内侄原定在桃园的长桌宴，没办法也只能改在屋内吃了。想一想这个天去看桃花，真是没有什么景致，也没什么心情。人都无法站立了，怎么能好好观赏一下桃花呢？
车沿着桃园间的小路前行，透过车窗，狂风怒吼，摇动着花枝，我以为这桃花肯定是落红一地了，这劲风几乎都要把人吹到天上去了，何况一花瓣呢？可是，真到桃园里看一看，真是少见花瓣了。这就奇怪了，我们都需要借助桃树的枝子才能立稳，可这桃花并没有抖落自己的粉瓣。细细的观瞻，花蕊已经绽开，花瓣像伸展的小手掌护佑着这花蕊。风在肆虐，桃树在摇摆，可是这桃花瓣硬是顽强地跟虐风抗争着争斗着，没有一点怯懦的样子。一株株桃树一树树红，这漫山遍野的桃树，像迎风招展的旗帜，像燃烧的火炬。我第一次在这烈烈风中一睹桃花的风采。这里不是花前月下，这里不是风花雪月，这里不是美人姣颜。这里是桃花与狂风抗衡的战场，诗人们常常将桃花与春风并列为“桃李春风”，是非常婉约的柔情。可是，在我眼前的却是桃花与狂风的战斗。在这战斗中我看到了桃花的不屈的傲气，敢于斗争的豪情。站立于这漫山遍野的桃树的队伍中，我被震撼了，也许受到感染，我也勇敢地直立起身子，高扬起头颅，任凭风吹乱我的头发，任凭风摇动我的身体。
不觉我们来到黑山前。黑山不是太高，看样子不足两百米，因山石呈黑色被名之为“黑山”。黑山两侧两个山头，当地人称之为东西黑山。就在这个地方，我看到了一个牌子，上面赫然写着“黑山战斗遗址”。我这才想起在县烈士陵园黑山阻击战的壁画。就在我眼前的这两个不足两百米的小山头，曾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战斗，1939年11月11日，驻平邑之日军300人，伪军600人，向武台黑山一带我抗日根据地进犯，我八路军115师东支队彭雄司令以黑山为阵地，在两个山头运动消灭敌人，黑山阻击战持续一天，毙伤日军中队长田烟及日伪军40余人，打败了敌人的进攻，粉碎了敌人对根据地的扫荡。
站在这春天的烈烈寒风里。望着黑山的每一块黑色的山石，我好像看到了那一个个刚毅坚决的英雄的脸。这脚下的土地，曾经浸透了烈士的血液。这春天的天气，桃树与狂风顽强地对决，这吮吸了烈士的血液的桃树，也有了英雄的基因，也有了敢于拼搏抗争的气概。我这才获得答案，在官宦门第的桃花，充其量能做一个花瓶插花之用。可是，生长于这贫瘠土地里的桃树，要养活这一方百姓。这桃树的粗粗细细的根脉上吮吸着烈士的血液，它们身上寄托着烈士的英魂，他们之所以能够献出生命，就是为这块土地，能有好的收成，让百姓能有幸福的生活。
一方土地有一方人的灵魂，这烈风中的桃花，让我看到了英雄的影子，让我看到了一种刚毅的美丽。
清明过后的第一天，在武台黑山前，“山上层层桃李花，云间烟火是人家”。我看到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殷红，我看到了勇敢的桃花勇斗狂风的豪情。
（写于2018年4月6日，农历戊戌年二月廿一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