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5-14  本文已影响0人  YY妈妈

  灰云低压,寒风刀削,车厢里大家都在哈气取暖。我再也不愿看手中翻烂的报纸,负气似的蜷进座位,等着。

    待眼皮要昏沉垂下的时候,车厢吱呀晃动起来,门口传来大大咧咧的招呼声,是司机么?我探过身去,上来的却是个嗓门粗哑的乡下农妇。

    车颠簸了几下总算是开了。困意被摇晃得荡然无存,百无聊赖,我只能继续看报,越看越没心情。那农妇不知怎的心血来潮,脱下红底黑纹的外衣,要替后座一小孩挡风,边走边动用了她的大嗓门:“天冷,孩子在车上睡觉容易感冒,给他披上件衣服。”那孩子的父母受了惊吓似的挡开那衣服,头摆得像拨浪鼓似的,一边客气道谢,一边把孩子往怀里抱得紧了些。她悻悻地回位,免不了一番自言自语,似乎在自我解嘲。

    风真冷,可窗怎么也拉不动。我把头埋在衣领里,一来躲那风,二来实在不想看到她。她不安分地跑到我后面,不知在捣鼓什么,若有人注意看我的表情的话,我应该像英国人那样一直板着脸,凝重而又愤怒。

    忽然那农妇猛地用力顶我的位子,用那冻裂的手费力伸过我头顶,去够那扇窗户。我大为光火,故意不动,就让她多费些力吧!笨重的窗一点一点挪动着,挪得那么慢,咯吱声细如耳旁蚊子,挥之不去,心里百爪齐挠。她粗重地喘着气,口里吐出的气哈在我的头上,一股浓重的口气弥散在头顶,游丝般钻入我的鼻腔,令人反胃。

    总算砰的轻响,窗户关了,她又乐此不疲地跨步到对面骚扰人,把满车的窗砰砰地一扇一扇给关了。最后一扇关起时,风声骤然停了,车厢内安静异常,只有她一人的喘气声,还有她的自言自语:“这下好了,风灌不进来了。”

    窗外依旧是灰蒙蒙的,在这奇怪的寂静中,车厢里却滋生出温暖。我伸展了一下缩紧的脖子,忍不住扭头多看了那农妇几眼。此刻,她仍穿着那俗不可耐的外衣,用冻裂的两手不停地搓着土色围巾。人们顶多如我一般在温暖中伸出了缩紧的脖子,拿出藏在口袋里的双手,没有人对她报以感谢,而她的脸上却挂着惬意而满足的微笑。

  我不禁油然而生一种敬意,是那种欣欣然的赞许,似一次高空跳伞,心却留在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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