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大学室友‖ 那些花儿
认识她们那一年,我正好17岁。2018年,我34岁。算起来,我认识她们的日子,和不认识她们的日子,已经一样长了。
一、
我的家乡在祖国陆地的最南端。2001年的我,怀着对未来的期待和忐忑,踏上了北上的火车,把自己的青春安放在那所陌生的城市里。经过两个小时的汽车,24小时的火车,当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风尘仆仆地走进那间有些陈旧的宿舍时,我并没有感到一丝的疲惫,心情是雀跃而兴奋的。
那个十几平方的房间里,挤下了四张上下铺,住了七个女生。有北京的,河北的,辽宁的,山东的。
作为年龄最小,个子最小,唯一来自南方的广东女生,我得到的照顾是最多的。
由于南北文化的差异,大学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我闹了不少笑话。最初一个月我说的最多的三个字就是:“这是啥?”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不知道这个?”
比如从没用过暖气的我,不知道教室里墙边的那排管子是干啥用的,被科普了一番。
大学里第一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我兴奋得像个三岁的孩子,大喊着“雪啊!雪啊!”舍友们默默地站在一边,用同情的目光注视着我。后来我们出去打雪仗,堆雪人,满足了我多年的愿望……我还伸出舌头,尝了一口“雪”的滋味。
我永远记得那片雪花的滋味,凉凉的,带着一点咸。
大学里经历了很多印象深刻的事情,大都是跟“吃”联系在一起的。
第一次去食堂,我就迷失在各种特色美食中。酸辣粉,麻辣烫,炸酱面、饺子、水煮鱼、宫保鸡丁、鱼香肉丝、椒盐羊排……这些我都是在大学食堂里第一次吃到的。就连见到个玉米窝头,都能研究半天。整天的话题都是围绕着吃,生活不要太美好。那时候还没有智能手机,还没有微信朋友圈,不然我每天都能晒一波美食。
吃辣的能力也是在大学里培养出来的,可惜回到家乡后,这个能力早已退化,口味重新回归到粤菜的清淡。
毕业之后,再也没有人陪我一起吃辣。但每年我总会找机会去吃一碗酸辣粉,扣上几勺辣椒,直到眼泪都辣得流出来。
因为舍友们的天南地北,每次假期回来,宿舍就成了特产美食汇。英子从内蒙古带回来的奶茶、奶条;YY从保定带回来的驴肉火烧;月同学妈妈亲手包的饺子;寒姑娘从辽宁带来的大苹果;宁从山东带回来的鱼干和鱿鱼圈;乐同学家里特制的酱带鱼……当然,还有我带的广式腊肠。
总是自嘲大学里知识没掌握多少,体重倒是长了十几斤。
女生总是关心体重,减肥是永恒的话题。经常会在中午饕餮一顿后悔不当初,信誓旦旦不吃晚饭了。然而熬到八点,就忍不住拿出了抽屉里的泡面。
冲好水,盖好盖子等五分钟。香味刚飘出来,其他人总会过来凑热闹。一碗面,一人一筷子很快就没了,连汤也不剩。
毕业之后,吃方便面再也没有那个味道。
二、
第一次喝醉,是因为舍友YY失恋,为了安慰她,我们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去小超市搬了几瓶白酒,躲在宿舍里互灌。还一起大声唱情歌。
酒过三巡,YY声泪俱下地哭诉:“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要那样对我?为什么?”她的眼泪滴在酒里,我默默地喝了一口,好辣。
那是我第一次尝到酒醉的滋味,后果就是昏昏沉沉地睡到第二天中午,头痛了很久。
YY是我们宿舍里情路最坎坷的那个,她男朋友是同班同学,四年经历了无数的分分合合,毕业后还是散了。
现在的她是全职太太,有深爱她的老公和可爱的孩子,经常在朋友圈晒娃晒美食晒旅游。
也许我们生命中遭受的那些挫折,都是为了让我们遇见更好的自己吧。
三、
大学四年一瞬即逝。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分离是预料中事。
我是宿舍里第一个走的,那天我打包好行李,舍友们陪着我到了火车站。大家都说不出话来,日后前程如何,这一别后何时再相见?个个心里都没数。
分开的时候我强撑着没哭,直到火车启动后,我才偷偷哭出声来。再见了,北京。再见了,我人生中最自由奔放的四年。我把那些曾经的美好埋葬在北京,回到了家乡。
除了我,宿舍的其他人都留在了北京。我们毕业的那一年,北京的房价还不高,学校附近五道口的一个楼盘据说每平米几千块,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哈哈)。
大家继续经营着自己的人生。陆续听到谁考研了,谁恋爱了,谁分手了,谁谁结婚了,谁生孩子了,谁生二胎了,谁拥有了千万资产,谁当了年薪百万的企业高管……
我在南方的小城里,重复着朝八晚六的工作,领着每月几千的薪水,还着每月几千的房贷。孩子渐渐大了,我的眼角渐渐长出了细纹。
2016年,我们难得地小聚了一次,相逢总是匆匆,一个短暂的晚上,有太多的话没来得及说。毕业11年,我们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四、
有天开着车,打开电台,是朴树的《那些花儿》。
这首歌那时在宿舍经常听。
我默默地打开车窗,把音量调大。
路上很少车,只有我一个人,和那首歌。开着开着,我把车停在路边。静静看着头顶稀疏的星空,放空思绪。
那一刻,我是17岁的自己。那个自由自在,没心没肺,疯狂挥霍青春的自己。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
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
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
她们都老了吧?
她们在哪里呀?
幸运的是我,曾陪她们开放。
毕业前夕在校园里的留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