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剑与账簿的协奏曲(55)
第八节·心碎榕城·提要
“阁下代表林氏商会，简称林商会，已经于三个月之前，将全部资产及名号转卖于我唐门商会，这是当时签订的契约书。”
“相传这唐门在数年前，上一辈的领门人生了数男数女的子嗣，后来莫名其妙地连着领门人一块，先后暴毙。”
自己完全没有能力来偿还这些负债，自己破产了……父亲走了大半辈子的商路，最后竟然留下了如此众多的债务，自己断然是还不起的。
——
他喝的有些迷糊，摇晃着朝旅店跋涉，路过一个小巷的时候，迎面忽然出现几个看不清面色的家伙，将林公子推进巷子。“你们要做什么！”他吐露酒气，大喊道。
“识相的就把钱袋交出来！”
“来人呐！”刚喊了一声，肚子便给人狠狠地揍了一拳，痛的他跪倒在地，双手捂着腹部，连声呻吟。“搜身！”旁人七手八脚地掀起林公子的衣服，将他的钱袋扯了下来，虽然里面现在也没几个银子吧。里面的票据家书被随意丢在一边。
“哼，穷书生，呸！”那几人朝他啐了几口，不屑地拿了银叶子消失在小巷路口，很快不见了踪影。
“欺负老实人还真是可耻呐！”
“沐沐，是你么！”
“林公子莫怕，本姑娘帮你讨回公道！想动雇主，先问过本姑娘手里的宝剑呐！”
耳边回荡着熟悉的声音，睁开眼，面前一片漆黑，没有她的身影。
“可恶……”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林公子挣扎着站了起来，捂着疼痛难忍的肚子，在地上摸索着拾起散落的票据和书信。
“屋漏逢夜雨，人走茶已凉。穷酸商人血，刺目也满腔……”林公子扶着墙壁缓缓自小巷中走了出来，街道上已不见那群歹人的踪迹。独自一人，伴随深秋凉意，报官无望，只能打落了牙往肚里咽。
“实在不行……就放弃吧，去投奔父母那边，或许有营生的手段。”林仲璃做了最坏的打算，待几日后得到了结果，如果人家肯让自己欠款，那自己还有离开的希望；若亏空太大，也许自己连人家的门都出不去。
林公子在床上失神地躺了整整两天，几乎是滴水未进，秋意渐浓，穿着单薄衣服肯定是熬不过了。他挣扎着起了身，吃了点东西，便寻思着去买些衣服，却在付钱时听到了让他皱眉的消息。
“听说啊，唐门后主失散多年的大小姐找回来了，他们正在张罗和南宫家的联姻……”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那大小姐生的闭月羞花容，像仙女一般。”
唐门，就是唐家吧，失散多年的大小姐……像仙女一样闭月羞花容，难不成是——一个不妙的猜想浮现在脑海。
“那大小姐姓什么叫什么你们知道么？”林公子忍住冲动，走到那两位食客面前，恭敬问道。
“不知道，不知道，都是道听途说来的……”那两人连连否认。
看来想打听消息，还得从唐门下手，正面询问被当成脑筋有问题赶出来的几率太大了。
“唐府？那边一大片全都是呢！”从路人口中询问出唐家宅府的方位，幸好唐家的根基就在榕城。林公子围绕着如同小城堡一样的唐家禁地，想着或许等在这里会有进展。没想到连续等了两天，都不见何时的时机，还险些被巡逻的家兵抓住。
“这法子不成！”
眼看时间一天一天流逝过去，林公子的内心慢慢急躁起来如同暴晒了一月有余的干柴，每当打听到有关“她”的信息时，都是在朝干柴上扔火星，就差那么一点，便要爆燃起来。
林仲璃又回到了唐门商会，要求更高等级的接待负责人初面。
“我与你们会长有约！”他厚着脸皮扯谎，不过这手段是足够低劣的。
“嗯？”那接待自然一愣。“会长大人已经出门数日，未曾有什么相约的消息……公子是不是搞错了？”
“他出门是为了大小姐的事情么？”
“这……这就不清楚了。”
“你们会长是叫唐漠么？”
“公子的问题还真是多呢。”对方露出了警觉的神色：“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明，不必惊动会长。”
“好吧，其实本公子只是想问问，前几日提交的账目核算的怎样了。”
“哦，还需要几日，请公子耐心等待。”
“好吧。”
带着无奈和庆幸走出商会，林仲璃终于决定不能用常规方法来打探消息了。
大一点的城镇商会都会发展自己的情报系统，尤其是开设的分号，更能称得上是一个小型情报搜集机构，连成一片就是一张情报网。林仲璃回到旅店，翻出很早之前在岸里拿到的诚都商会分号会长书写的介绍信，打探好这榕城分号的地址后，林公子即刻出发。
诚都商会在榕城仅仅设立了一个小小的分号，仅有一两个店面大小，林仲璃似乎听别人说过，这店面大小与搜集情报的能力，近乎是呈现反比趋势。
当他出示了信件，接待人盯着落款的印戳仔细地看了半天，才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林公子，需要诚都商会做些什么？”
“只是帮忙打探一些消息。”
“里面说吧。”接待保持面无表情，朝里面伸手。
“唐门的口风一向很紧，很多相关的信息要价很高呢……不过鉴于林公子与诚都商会之间的交情，我可以回答林公子提出的三个问题——这已经是相当大的让步了，要知道在商战中，任何一点情报都可能改变最后的局势！”
“嗯，我想知道唐门最新找回来的大小姐姓什么，叫什么。”坐在林仲璃对面的诚都商会人员沉思了下，苦苦一笑：“看来公子是有备而来的嘛，我们也才得知消息不到七日。据情报称，那并不是唐家的大小姐，而是等同于会长的存在，用女掌柜的来称呼更为合适吧……至于姓名，自然姓唐，单字名沐。”
“唐沐么！”闻言，林仲璃觉得自己心脏漏跳了一下，难道真的是她么。
“还有两个问题，请公子仔细斟酌。”也许是觉得第一个问题过于简单，对方抿了口茶水，悠悠地说道。
“如何能见到她，我是指私下里？”
“噗！”那人刚喝下的茶水差点吐了出来，觉得非常失礼，连忙用手巾擦了擦：“失礼！不过公子这问题……我们恐怕也没办法回答，现在仅仅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但年龄、位置信息和历史都还在调查。”
“那最近流传的联姻之事……”林仲璃急切地问道，对方盯着他通红的眼睛，笑了笑：“消息属实，对方是南宫商会的南宫非，这也是真的。”
“时间呢！”
“这是公子的第三个问题么？”林仲璃望着对方面露微笑的面庞呆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坚定地点点头：“是的，如果能告知地点就更好不过了。”
“据有效情报判断，时间应该在七日之后。地点嘛，除了唐家大宅，还能在哪里？届时会有很多人参加，虽然邀请的信函不易弄到，但公子有心的话，混进去观望观望，也不是登天那样的难事。”
才不要去看，如果能先行出动，见到唐沐沐一面就好了。仿佛猜得到眼前公子的心事，对面那人笑了笑，起身说道：“好了，祝公子能一睹芳容，据说唐沐姑娘生得如仙女般精灵呢。”
不知道前觉得万蚁噬心，知道之后又觉天崩地裂，真是折磨人。
林仲璃叹息着回到住处，七日后？时间这么仓促？难道是从一离开重仙之后就直接跑到了这里么？
自己路过唐门就觉得那“唐”字异常扎眼，原来她是唐家的人……眼下自己已彻底身无长物，连商人都难称得上。
唐沐沐一路来无视金钱，还以为是刻意为之，哪里想的到仅仅是不在意而已——人家是坐拥千万金叶子的商会之主，什么女掌柜的，真是讽刺，那家伙根本就不喜欢什么商会商业的。
也许是时候到了，她不想再伪装下去，就像自己对裳儿那样，前面的那一场旅途仅仅是为了增加一些生活的乐趣，本来可以更快地直通东都，却要装扮成护卫，陪自己这个无趣的穷商人走访各地……
“太过分了。”此刻的林公子，沉浸在负面情绪难以自拔。
“南宫家的公子应该很出色吧，拒绝一切非正当交易，为人正派呢，真是门当户对……本子究竟在想什么呢，她说好与自己一起去看黄金大道的啊！难道为自己跳崖或帮自己逃命也在伪装护卫的职责范围呢么。”他给了自己一个嘴巴，这才有几分清醒。
“对了，南宫家族！”他忽然想起来什么。
“大婚前，两人应该会提前在一起吧，如果是离开唐府，或许会到南宫家也说不定呢。”
只要打听到南宫家在榕城的地点，去哪里蹲守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想到此处，他心中一紧，奄奄一息的希望之火挣扎着旺盛了些：“如果当面拒绝，那也便死心了！”无论如何，都要画上一个完整的句点。
打探消息以及恢复战斗力又用了三日，仍然一无所获，但唐门那边的通知却到了。“账目已经核算完毕，希望与林公子当面做最后的交接工作。”他准备了身上所有的银票，怀揣最后的决心，走进唐门静室。
接待他的并不是上次的那人，对方似乎对林家商会的情况非常熟悉。
“很抱歉让公子等待，经过全面核算以及利息计算，这是根据上次契约书上的金额修改之后的最终文本。”
一张纸片摆在面前，这就是一路走来最后的休止符。
林仲璃深呼吸，掠过最前面的复杂分项，直接看最后的总计，那上面的数字让他头晕目眩。自己完全没有能力来偿还这些负债，自己破产了……父亲走了大半辈子的商路，最后竟然留下了如此众多的债务，自己断然是还不起的。
注意到林仲璃心如死灰的表情，对方竟轻轻一笑，拿出一封信来：“一同转交的还有来自林商会的一封信件，请公子过目。”他接过信件，上面的文字是自己半年前刚出发的时候书写的，就是说父亲早就知道自己最后会来到榕城，完成这一系列的工作了。
他不着急拆开书信，掏出自己身上所有的财务，放在桌上：“只有这么多了……刚刚偿还够一多半的债务。”接待人见他如此坦诚，也不生气。
“公子有所不知呢，就在昨天上面下来了通告：这段时间内，所有负债的部分，统一减免一半！折合下来，公子还能剩下不少金叶子呢。”
“为什么？”林仲璃异常惊讶，所有负债折算为原来的一半，这得损失多少金叶子！
“这是会长的意思，我们只管执行。”接待算好数额，从林公子的银票中整理出需要的金额。剩下的分文不取，最后在债务契约的最后，轻轻地印上唐门的签章，算是两讫。
“其实不单单是公子一人，这段时期有大量的债务人主动偿还了拖欠的账务，我们反而不用头疼那些赖账的家伙了。”接待呵呵一笑。
“因为流动的资金减少而不得已出此下策么——不，应该是中策。”
剑与账簿的协奏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