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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繁如焚叶不生(一)

2020-08-06  本文已影响0人  赫语

河岸漆黑的草丛边,她坐在男人的腿上,男人的大手正从她的胸前探到腹部往下,有一阵刺痛感,她想挣扎却叫不出口。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那个三十多岁她称之为表哥的男人对她做出这种事。她才10岁,那时候还不能完全的明白究竟意味着什么。

就在半小时前,表哥说要去河边捉田鸡,家里就她一个小孩子,跟着去帮忙打下手是理所应当的。她不想去,却没有反驳的理由,她也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反抗,就像六岁时舅舅舅母把她从家里强行带走,她又哭又踢却于事无补一样。

表哥折腾一会儿终于停下来,她有些艰难的起身,拿上捉好的田鸡跟在表哥身后。回到家她看着表哥给那些田鸡剥皮,剥了皮的田鸡还在挣扎,她感到那些田鸡就像反抗无力的自己。表哥和怀孕的表嫂吃了那些到生命最后一刻都还在挣扎的田鸡,说下次再去抓。却她一口没吃。

晚上躺在床上她想了很多,这种事能告诉爸爸妈妈吗?想了很久,她还是决定不说。想起之前试探性的问过妈妈,班上有老师喜欢女同学,妈妈说,别瞎说,老师喜欢学生肯定是像家长喜欢孩子一样的。她不死心继续问,如果是那种喜欢呢,妈妈不耐烦的说,那肯定是那女生自己也有问题,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后来她就再没提过这件事。

第二天清早,吃过早饭后,她刷了碗就去小卖部里看书,一边看书一边看店。只有在书里,她才感到自己是自由的,学校图书室的书她看过了大半,却没有一本书里有敏感内容,那些她想知道又害怕被人猜到的小心思。

吃午饭的时间到了,表嫂和舅母吃完了来小卖部换她吃饭,她很害怕上楼,因为楼上只有表哥一人,她不想和表哥单独待在一起。走到一半楼梯的时候,表哥来喊她了,她硬着头皮上了楼。

饭后表哥一如既往地把她拉到卧室,压在她身上,隔着衣物,她感觉到下面有个硬硬的东西,她没见过那个东西的样子,光想想就觉得一阵反胃。表哥脱下她的裤子,依旧把手指插进她的下面,她发不出声音,也看不清表哥的脸。

她想,长大了就好了。这是妈妈一直对她说的话。

表嫂的宝宝出生了,是个女孩儿,生在月亮皎洁的中秋夜,取名洁。全家人像宝贝一样呵护宠爱着这个小生命。有时她抱着怀里的小洁,想着自己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除了哭什么都不知道,无忧无虑,吃饱了就睡,饿了就哭,生活快乐又简单。但大多数时候她还是不敢抱,就像手里捧着和氏璧,生怕摔碎了自己拿命也赔不起。

于是她除了刷碗又多了一个任务,给小洁洗尿布,一开始有不适感,屎尿闻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她不喜欢小孩子。小洁慢慢长大,她每天都要带着她玩耍,因为舅舅舅母要做生意,表哥表嫂要上课,她上小学成绩又很好,作业也能很快写完。

有一次小洁在玩耍时磕到了,当时就留了鼻血,舅母和表嫂风一般的跑过来痛骂了她,眼里满是责怪与厌恶,她知道犯错了应该被骂,低着头像等待审判的囚犯,当时舅母说:“人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自然带得金贵些,碰坏了你拿什么赔,你以为像你一样啊。” 听了这么多骂声的她没有哭,听到这句话,她哭了,毕竟自己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舅舅舅母待她是很好的,但她还是想念自己的爸爸妈妈。每周五去求着初中部的哥哥姐姐带她一起回家,走在路上的四五个小时,她很快乐,马上就能见到心爱的爸爸妈妈。到家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一开门妈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舅舅家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吗,你这么想回来干嘛?” 她愣住了,原本的疲惫不堪和脚底起泡的疼痛感一起涌来,她说不出一句话。这时候爸爸打圆场:“回都回来了,快进屋吧,饿不饿?” 她点点头,爸爸给她煮了一碗面条,她永远记得从不下厨的爸爸那天晚上煮的面条。

在家里睡了两晚,她又和附近的哥哥姐姐们上路了,一样要走四五个小时回到舅舅家。她能想到在舅舅家的好处是,不用下地干活割猪草,哥哥弟弟妹妹在家还要干农活,所以在他们看来,她也许是到城里享福去了。

刚到舅舅家时,她每天晚上都会哭,现在她不会了,爸妈打电话告诉她要听话懂事,不能让舅舅舅母为难。她也习惯了,每天晚上都可以看喜欢的书,清晨起来可以吃完舅母做的包子去上学,周末的时候她也会和舅母一起做包子,有一次舅母问她:“你更想我还是更想你妈妈?” 她想都没想就回答,想妈妈。舅母当时脸色有些难看。但这就是她心里所想,她不能骗自己,舅舅舅母他们说她不懂察言观色。后来舅母问两岁的小洁,更想外婆还是更想妈妈,小洁不假思索的回答,两个都想。大家都夸小洁比她聪明多了。

她的确是一个诚实又有些呆板的人,她一直都知道,所以也不敢多说话,爸爸说过言多必失。但她骨子里却是一个野孩子,和同学约好去山洞探险她都是走在前面,她很喜欢玩男孩子的游戏,喜欢和男孩子一起玩。二年级的时候,因为贴在墙上的学生守则掉落,她就跟着男同学们一样卷成筒到处打闹,被监督的舅舅抓个正着,从讲台上一脚踢到教室中央,她坐在地上没有一滴眼泪,像旁观者一样冷漠的看着周围。

其实她一点也不恨舅舅,因为小孩子不听话犯了错理应受到惩罚,更何况爸爸妈妈把她托付给舅舅家时就说好的:“如果不听话你们尽管打尽管教育,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 但她知道,其实舅舅已经手下留情了,他管教表哥表姐的时候下手会更重。

她以为她以后会吸取教训,不再犯错。可事情过了没多久,她就跑去邻居家看电视,舅舅舅母找了她半天没找到,找到她时气急败坏,用路边随手捡起的树枝打了她,大拇指打破了流血她也忍着不吭一声,不求情也不反抗。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起电视来就忘了时间,从那次起她就变得很有时间观念了。舅舅说被惩罚是为了让人记住一些东西。

后来舅舅家建了新房,其他人全都搬到新房里去。原来的老房子一楼留给她自己一个人住,二楼租给读初中的学生。她白天在新房里和舅舅舅母一起吃饭,晚上就回到老房子睡觉,一开始她很害怕,可一想到多晚关灯都没人管,她心里又很开心。

除了周末的时候楼上的初中生要回家,其余时候她会跑到楼上去找初中的哥哥姐姐们玩,偶尔也会留宿,甚至会拿出自己一点一点存起来的小金库买冰淇淋和零食大家一起吃,她终于有了朋友,尽管是年龄比她大的朋友。他们会画画送给她,也会把漫画书借给她看,会套她的话问她有没有喜欢的小男孩。

周末的一天,楼上的哥哥姐姐们都回家了,她醒来发现自己卧室门前放着一把椅子,差点就绊倒了她,大门敞开着,舅舅的电瓶车不见了,只有一排车轮印,大门旁边放着几块石头和一根粗木棍。其实她头一天晚上的深夜,隐约听见有人砍柴的声音,但她没有起来,可能也正因为没有起来才幸免于难。

她终于即将度过她的小学时光,离长大更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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