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易原理]五、在天成象，在地成形

[古易原理]五、在天成象，在地成形

我们说《系辞》文字之间的逻辑联系十分紧密，认识这一点并善加利用，也是正确解读《系辞》的应手利器、不二法门，至少可以借此避免望文生义。

关于「在天成象，在地成形」与「方以类聚，物以群分」的关系问题，如果仅仅死磕这两句话，肯定得不到任何令自己与他人都能够心悦诚服的结论。此前我们就曾经自作聪明，鼓捣出了几个不同版本的判断，比如二者表里、二者反对、或者二者兼容，如此等等，一次比一次「正确」，一次比一次「进步」。我们还在不同的地方展开讨论，每一次都是洋洋洒洒千百言。现在来看，真的佩服自己思维的活跃和奇葩程度。

能够触及并且左右「方物」与「天地」二者之间关系的，应当是《系辞》一以贯之的基本原则，只有如此力度的理由，才足够撑得起厘定正误的强大效应，不至于人云亦云，朝三暮四。

《系辞》相对普遍的划分标准，与此相关的有两种，一种是相对基础的「动静」标准。《系辞》依据动静来划分各种事物，也就是所谓的「动静有常，刚柔断矣」，这里的「断」就包括划分标准。

另一种与此相关的，以是否生命为标准。将「生命」与其所在的「环境」区分为两个不同的领域。对此，前边有「吉凶悔吝」与「进退昼夜」的明显对比。后边更是以此为标准分成了两条主线来分别介绍《易经》，因此，这也应当是首选的划分标准之一。

此外，不能忽略「吉凶生矣」和「变化見矣」这种词语的多重含义。《系辞》说话，一举多得。这里的「吉凶」、「变化」，同时还与「系辞焉而明吉凶，刚柔相推而生变化」、还与「吉凶者，失得之象也」和「变化者，进退之象也」等等内容相呼应。也就是说，「吉凶」与静态的「三极」密不可分，「变化」与动态的「六爻」息息相关。前者为静，后者为动，就是以动静为标准的明证之一。

《系辞》里面的「动静」，存在本质与外在的差异。本质的静特指卦没有动爻，与平时所说的外在的静有不小的区别。例如「吉凶生」是基于本质的静，但是本身其实也是一种动态，外在的情形与「变化见」是一样的，表面上几乎看不到区别。但是，这种外在的动与事物的外在表现是差不多的意思，事物要为外界所知，就必须具备这样的外在动，这只是「表现」的一个方式，而并非本质的动。本质上的动是由内在元素决定的，就是三极必须至少有一极以上出现「善」。

「变化见」的动，说的就是一种本质上的动。这种本质的动同样并不排斥外在的静。所谓的「成象」、「成形」，其实都是一种静态的存在。从这个意义上说，动静是相对的，也是变化的。

在此同时，「方以类聚，物以群分」与「在天成象，在地成形」，也无可避免地具有一定程度的相对性。

「方」的本义，是区域，有空间的意思。一个空间在其内在秩序的左右和驱动之下，物质从空间四散的状态聚集到一起，这里面的「聚」是相对这个空间来说的，「方以类聚」所聚集的东西是「物」。因此，「物」是「方」的内容，「方」是「物」的包容，「物」这种聚合体，本身就是差异化的结果，比如土壤与河流的分离，由此引发的是各自不同的、独立的影响力或者叫作用力。

「天地」亦有主导，也分主次。「天地」于「方物」而言，「方物」是「天地」的内容，「天地」是「方物」的包容。但是在「天地」二者之间，「地」又成了「天」的内容，「天」是「地」的包容。也可以这样来解读：从「方」的角度，「类聚」的结果就是「在天成象，在地成形」，空间聚集改变了环境，从而成了星象与地形。

「方物」与「环境」或者叫「天地」的关系问题，是《易经》需要正面解决的基本问题之一，也是文明传承的重点内容之一。例如三极的天地人「三才」的划分，就是这个问题的一个简易版图示。《易经》所做的，其实就是看图说话和教会后人看图说话。

天地人三才的作用，与方物和天地的描述一比较，难免小巫见大巫。后者才是大巫，才是对生命与环境的关系的顶级描摹，是高峰论坛。

生命之所以有「吉凶」，客观上是「方」与「物」的矛盾，是生存空间局限与生命蓬勃发展的矛盾，是束缚与自由的矛盾。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吉凶也是规则的巨大影响力的自然表现。聚集当然是创造力，但同时也是破坏力，有集中，就有撕裂，都是自然现象。《系辞》之所以称之为「吉凶」，是为将来的话题服务，是一种人为的赋予，即赋予这种自然的相互影响以「拟人化」。

影响的相互作用，结果就是「造物」。「在天成象，在地成形」也同样是「造物」，与生命比较无非规模大小上存在差异，本质是相同的。这是自然的造化，《系辞》说成是「变化见矣」，就是将环境的这种演化，同样予以「拟人化」，同样是一种铺垫。

「变化见矣」，可以是看见变化，也可以是变化呈现可以看见的属性，一个重在过程，一个重在结果，二者也是有区别的。而且这两种情况也都是客观存在，因此过程和结果在这里达成了统一。一句「变化见矣」，真真切切同时描述了「造物」的过程和结果，而且丝毫不违和。

结果出现之后的情况是《易经》的重点。此后，不仅生命与环境的关系确定了，《易经》里面的标志性图腾也完全定型了，它们就是八卦，是整个《易经》不可或缺的、毫无争议的当然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