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多鹤？不，我想说朱小环

小姨多鹤？不，我想说朱小环

      虽然太业余，不敢妄评，但是我知道严歌苓是位超级厉害的作家。

      不知道文革结束前的中国到底发生了什么，印象中有“三年自然灾害”“红卫兵”“左倾”“右倾”“四人帮”等瞥一眼即伤痛的字眼，有关的“伤痕文学”我不敢也不愿触碰，直到从书架上抽出严歌苓的小说。严歌苓深谙，“尽量不使读者动脑筋是一本书畅销的关键” ，因此，我得以对那个特殊年代有了更多的拼凑，对人（主要是女人）和人生有了更多的思考。

      曾经在《一个女人的史诗》中被用尽全力去爱，爱到抛却周围所有的名利是非，爱到悲伤喜乐一往无前的苏小菲震撼，而在《小姨多鹤》我彻底被朱小环圈粉。

    《小姨多鹤》讲了抗战末期，东北张家因儿媳朱小环不能生育而将日本遗孤、十六岁少女多鹤买到家中作为传宗接代的工具，其后，多鹤与张俭（二孩）及其原配妻子小环在苦难多舛的命运中演绎着爱与恨的故事……

      文中的多鹤沉默寡言自有其力量，作为日本来中国的“拓荒者”，她有幸逃脱了族人血腥的集体自杀，却没逃得被掳的宿命，卖与张家后，生养三个孩子，有了心系也就消减些恐慌，她操持家务甘于琐碎，有着日本女人特有的温柔美好。无论境况如何她们家总是窗明几净，地板锃亮，她手中笔挺的衣服雪白的袜子宣告着她的异族性。多年以后，当张家的每个人都习惯了进门脱鞋，习惯了维护多鹤创设的整洁空间，当多鹤满嘴都是小环的语言时，她们一家的关系已经如同煮烂的一锅粥，混沌不清。

      如果说多鹤是整个故事的水源，那么小环就掌控了水势的浩大起伏，没有小环的水是一汪死水。

      最初的最初，小环在多鹤被买进家时，已经赌气回了娘家，也难怪，眼看自己男人买来另一个女人传宗接代，不闹情绪的才不正常。厉害的是小环能在半怒半嗔、半推半就中接受现实跟二孩回家，她是爱二孩的，不仅因为二孩是她男人，更因为二孩在医生抛出“保大保小”难题时，意志坚定地“保大”，不惜顶撞自己盼孙心切的老父母。之后书中数次提到的小环抚摸二孩头发的场景，无一不是她俩亲密无间的应照。

      有爱的婚姻总是可以走下去的，反之，都相看两厌了，撒泼放赖撕小三又有什么意义？不自主地就想起马伊琍，“且行且珍惜”是含泪带血也割舍不断的爱吧！文章的“对不起”也不全是演戏吧？否则不会等5年“往后，各生欢喜。”

      小环在娘家是被惯大的，伶牙俐齿能疯能闹，这样一个人却是明“事理”的，她对多鹤的孩子好，对二孩和多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多鹤刚满月的儿子死了后，催着多鹤再生一个。不是没有成见，不是完全接纳，只不过有些事情不受控制，就像团队决定好的事情就不再受某一个队员的牵绊，一致向前才是正解。等多鹤再孕，为避耳目二孩决定把家搬到遥远的南方，这对没出过远门的小环是天大的事情，她的世界中心还只是生她养她的地方，但是小环明白不论自己有多怕，南方，她去定了。

      小环没有料到的是二孩对多鹤动了情，他俩在外密会两年多才被发现，小环伤心了，她向二孩拼命使性子，却没有对多鹤说一个字。她说：“凑合吧，看在孩子的情分上。”其实，没那么简单，“这么不清不楚、窝里窝囊的十来年，缠进去的，都别想解脱开。”

      小环天生懒惰，喜欢凑合，只要不让她动手，她可以遵循多鹤的日本规矩，这方面和多数中国人一样，大到婚姻工作，小到吃喝拉撒，为了孩子凑合过吧！有个工作就不错啦凑合吧！天太热懒得开火凑合一顿吧！甚至屎尿都可以憋到看完剧打完游戏再解决。不同的是小环凑合起了一大家子，孩子们佩服小环，因为小环交际广泛还有了不起的骂功，让他们从不受欺负，而在张俭（二孩）和多鹤，小环的身份名目早已分不清——妻子、姐姐、母亲……小石和小彭对多鹤有想法，小环替多鹤出头，张俭被彭主任（小彭）检举进监狱，小环闹到厂里，小眼睛一瞪，瞪到彭主任的穴位里，念唱做打一气，临走不忘顺手捞几块毛巾，遇见挎鸡蛋的农家婆满嘴热乎话，套得交情再送上两块毛巾，最后农家婆“礼尚往来”送她六个鸡蛋。这种蹭吃蹭喝的本领小环多的是，困难的日子里，她过得特别聪明，本是坑蒙拐骗，却丝毫不让人厌恶，在那个时代背景下体现的却是一种生存哲学。

      我一直在想，如果小环生在我们这个时代一定是才华与颜值齐飞的一个，或者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那个，她知进退、有底线、智商与情商均在线，她可以顺流而下也可以逆流而上，贾宝玉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

      撇去年代的污浊，炎炎夏日得遇小环，满身清爽。

小姨多鹤？不，我想说朱小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