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里整理房间，突然就泪流不止…

 

  清明假期的最后一天的夜晚，我突然想把房间好好整理一下。我把衣服一件一件的从衣架上摘下来散落在地上，然后拿出柜子里在接下来这个季节里需要穿到的春衣，又将寒冬时将我包裹严实的冬衣一件一件的塞进了不常使用的柜子里……我将件事称为：结束旧的季节开始新的季节的更替交换，以此来迎接我接下来的生活的必经过程…

  毕业参加工作后，我一直住在老家的老房子里，这是座破旧不堪的老楼，一共五层，而我家和爷爷奶奶家就住在最顶层那个五楼。不过我们两家是对门，但奶奶当初在装修的时候就很有想法的将阻隔两家的那面存在在阳台的墙凿开了，她把两个小阳台变成了一个诺大的大阳台，新的阳台视野宽阔、阳光充足，也使大家可以在室内就可以随意穿梭于两家。

  这座楼真的很老，甚至和爷爷奶奶一样老，老到楼道里没有电梯没有缓台也没有感应灯，一层楼梯一共八节台阶，是实实在在的八大节，记得小时候没有手机而爷爷奶奶也忘记带手电筒的时候，爷爷奶奶带我上楼的时候就会带着我数台阶：1、2、3...一直数到第八节。直到现在，偶尔在爬楼梯爬的很累的时候我都在心里感慨当时的建筑工人怎么就将水泥涂的那么严谨，严谨到每一节台阶都高得一模一样，严谨到每一节台阶都高得那么“合乎常理”...

  这个地方其实离我的单位很远，上班并不那么方便，爷爷奶奶也因为年纪大爬五楼很吃力而住进了一座在一楼的新房子里。但我还是选择了这个基本上所有人都“嗤之以鼻”的老房子，后来我也终于在一个独自思考的午后终于想通了为什么我会对这个破旧不堪的地方情有独钟，那大概是因为我成年之后的每一份安全感大多来源于这个家里的每一寸空气中吧。毫不夸张的讲，甚至连拉开单元门后，随着一层一层的往上爬时那种钻进我鼻子里腐旧木头的味道都是能让我无比安心的存在。

  成长过程中，我与家人的缘分极深，至少我自己这样觉得，我得到这世界上来自家人最纯粹的且热烈的爱，于是毕业后我选择再次回到这片土地上，且拥有了一份旁人看起来还算体面的工作。不过讲真的，起初的我并不那么的开心和满足，总觉得这么年轻的年纪还没有好好的去见识过这个世界就再次回到这里这件事让我无比的拧巴和痛苦。但当我每天早上坐着爸爸的车去上班听着他事无巨细的嘱咐，晚上又坐着同事的蹭车到爷爷奶奶家看到他们的笑脸时，我又觉得人世间的美好大抵如此了。于是，我渐渐接受现在还算稳定安心的生活，在这片无比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土地上就此开始了我的一生。

  今年爷爷的身体有点糟糕，奶奶说他半夜总是会腾地坐起来说胡话做胡事，有时数钱也有时自言自语的和人对话，一直唯物主义的奶奶也总被他吓得不清，但他从不承认也绝不服老，但我们都知道他看似硬朗的身体里面早就被各种老年病充斥着。印象中的爷爷是个从不做梦，外号是“鬼难拿”从小给我无限安全感的男人，可不知不觉间，他突然就变得那么苍老了，老到跟我掰手腕会胳膊脱臼、老到拎着东西上楼会呼哧带喘、也老到开始做梦说胡话...

  回到今天。在整理存在着爷爷奶奶嬉笑吵闹的老房子时，我突然就想到了如果有一天爷爷离开我了我会怎么办，当这个念头出现时，根本来不及我过多的去预想眼泪便不知不觉的从眼角滑落，随即是停下手头的整理，坐在沙发上盯着地上杂乱的一切嚎啕大哭的我。那一瞬间突然很想给他们打个电话，哪怕听听他们的声音就好，可一看墙上的万年历已经清楚的显示22：28分，我想他们可能睡了，也可能没有……但是我还是没有打这个电话，因为他们总是会因为很小的一件事就失眠一整晚，我很怕我的一个任性行为会夺走他们今日的好眠，甚至为他们本就苍老的身体增添这一晚因失眠而带来的痛创堆积。于是，我打开了文档打算写下点什么...

  人大概总是不满足的贪心鬼，今天索性任性到底：愿时间再走慢些，愿重要的人永伴身旁。

   

                    ——写于公元二零二一年，四月的第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