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十个月
作为镇上的最后一座传统风格的房屋，老张头家的祖宅的改建，宣告了小镇彻底告别了以前落后的旧风貌，大步踏进现代化经济时代的新时期。只是念旧的老张头难过了好一阵子，后来想开了，也就这么回事，自己还能住几年，能够遮风挡雨，住在什么地方还不一样！
过去的年份里，镇上的居民隔离在这么一个密闭的空间，不问世事，简单地生活，镇南头一份人家的母鸡下了一个没壳的蛋，镇北头的邻居一顿饭的间断就能知晓，由于大家都没什么事，什么事也都成了事，借此打发无聊的岁月。
现在不一样了，人们通过网络、电视传媒、人口流动知道了外面的大千世界，改变了认知，明白了镇子以外的生活状态，沿着镇上的国道走出去一批人，回来了有一批人，人还是旧模样，但是对于现代化科技社会的理解不可与旧日同于。
王麻子，一介贫农阶层，我的初中同学，年纪与我相仿，二十郎当岁的小伙，是镇子上国道修好以后第一批出外打工的人，这两天突然回来了，行为举止神秘异常，常常独自一人跑到两段河的上游的山窝里，一呆就是一天，都是深夜才回家，而且回来的时候手里不知道提的什么东西，看样子有些重量。
这件事放在以前，无疑是镇上了不得的大事，只是现在人们都忙着自己的事，没有闲情操心别人，只要不损害自己的利益，那就万事大吉，偶尔想起也只是胡乱地揣测，说不定王麻子跑到后山的垃圾堆捡拾废弃的物品，为了掩人耳目，避开人们的嘲弄，才会神出鬼没。好事者对王麻子的行径满是嗤笑，认为他目光短浅，垃圾堆有的只是垃圾，去捡垃圾的只不过是一个捡破烂的，没有什么值得谈论的价值，借此抬高自己不一样的抱负。不过他们似乎忘记不久前，当第一批垃圾被倾倒入镇上，几乎所有的人都跟王麻子一样，疯狂地扑进垃圾堆，试图找到一点有价值的东西。
不过也是，现在的小镇跟几个月前已经完全变个样，依靠出租土地、办厂投资以及承包镇上的开发项目，大部分家庭都过上了富裕的日子，就连我这个无事可为的闲人都有了稳定的经济来源，可能真的没有穷人了，再也不会跻身到满是腥臭腐烂的垃圾堆寻找不值钱的破烂，王麻子这是自甘下贱，无药可救了。
大家对王麻子的事盖棺论定，不再把精力浪费在这种没有抱负的人身上，不过这件事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就在人们对王麻子的行为失去兴趣的时候，一批人来到王麻子家。
这可是吊足了大伙的胃口，因为这批人不是简单的人，开着只有在电视才能见到的豪车，而且从车上走下来的人个个衣着亮丽，手里都提着一个鼓鼓的皮包，有一次其中一个皮包没有拉紧，路过的人看到里面竟是一沓沓的百元大钞，一包少说也有几十万！
要穷一起穷，要富一起富，集体是不允许个体游离于群众的利益至上，正当人们热议王麻子是不是从事什么违法活动，准备向有关部门举报，一条消息在镇上迅速蔓延开来，后山有一座山峰，山里的有大储量的玉石矿床资源，王麻子就是挖到了上好的玉石，一夜暴富！
消息不胫而走，得知消息的广大人民群众纷纷踏上寻宝的路途，尽管山路崎岖多陡坡，毅然挡不住人们的热情，拖家带口重装上阵。有很多自己开厂的老板，直接停产，带着工人浩浩荡荡地开进后山，本着不找到宝物，誓不还家的理念，让势单力薄的家庭组进山的成员倍感压力，拉上在学校读书的孩子，知识改变命运，晚点也一样，但是现在有更好的机遇摆在眼前，刻不容缓！
作为洗浴中心老板的小丽，身处在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场所，也是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批人，拉上虎子以及店里几个体型壮硕的大姐，准备奔赴后山。为了解决长途奔袭的运输的难题，小丽买了一辆二手的桑塔纳，拖着那两五手的奔驰，找来我做司机，开始了风餐露宿的寻宝之路。
我在前面驾驶桑塔纳，虎子和小丽坐在后排，几位大姐则享受后面奔驰的舒适。进山的路上充满艰辛，每逢上坡的地方，这辆一点八升排量的老款桑塔纳根本无法驱动庞大的负荷，屡屡熄火，而且还不停地下滑，惊得我一身冷汗，最后只得我一人开车，其他所有人在后面推，勉强抵达了后山。不仅我们如此，很多同道中人也大多如此，平日养尊处优的私家车，携带着沉重的挖山设备，不约地露出力不从心的一面，“吭哧吭哧”艰难爬行，大浪淘沙方显英雄本色，偶尔从身边飞驰而过的越野车，惹得我们只能流下煞是羡慕的汗水！
过程是艰难的，但是只要有回报，一些付出都是值得的。到达地方以后，找个空旷的地方落脚，早一分行动，找到优质玉石的概率就会大一分，我负责搭好简易的帐篷，虎子他们一行人即可带好铲子、锤子、双齿铁耙等等临时凑来的工具，跟着前人的步伐，胡乱找到一处石头，进行“敲”、“砸”、“翻”、“捡”等一系列工序，我忙完手里的活，拿着一把铲子跟了过去，加入了这场时间就是金钱的赛跑。
其实大多数人根本不懂玉，更无从说起挖玉石了，就是找到了，也可能随手一扔，以为只是一快烂石头。但是王麻子的暴富给予了许多人无限美好的想象，既然像王麻子那样的人都能找到宝贝，我们理所当然也能找到，毕竟其中的利润的诱惑太大了！还有的就是，别人都在挖，我没有做，万一别人找到了好东西，我岂不是要一辈子受人耻笑！
各种原因的驱动，更多的人参与其中，有一些人还调来大型挖掘机，找来专业人士判断。这下可慌坏了更多的徒手挖玉的人，眼见别人借用高效率机械，自己只能凭劳力，于是不顾身体的累累伤痕与劳累，卯足劲地开山劈石，毅力不亚于远古传说中的愚公。小丽除了自己买力地搬石头，还不忘调度我们几个人，分配好各自的区域，展开撒网式的搜寻，在几位女同胞面前，我和虎子最为苗条的身材，不得不承受所有的重活，每天过的都是苦不堪言的日子。
一连奋战了好多天，每个人多少都捡到了几块像样的石头，只是不知道好坏。在小丽的敦促之下，我们的成果也是颇为丰富，小丽挑选了几块看上去还不错的石头，托人送去懂得这方面鉴定的专家，经过检验，全都是没有用菊花石，得知结果的小丽没有灰心，一边还鼓励大家，这次没有挖到宝贝，说明接下来挖到宝贝的几率就会越来越大。
我对传言中的宝贝没什么特别的祈求，只是碍于小丽的面子，毕竟她曾经帮过我，而且与虎子的关系非同一般，在她急缺人手的情况下搭把手，度过几天的日夜混战，我慢慢失去了耐性，就在我神情恍惚的间隙，山腰处滚落下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砸中我的脚，猛然一阵剧痛，我立即瘫软了下来，坐在地上。
虎子见状，忙停下手里的活过来扶我，小丽带着几位大姐即可向山上破口大骂，趁机释放工作带来的疲劳以及几日没有丝毫斩获的压力，虎子要去上山找肇事者算账，被我拦了下来，休息了一会，发现没什么大碍，小丽让我先回镇子，好好养伤，负责他们的后勤就行了。
开着小丽的桑塔纳，我的心情好极了，终于可以见到小白了，几日不见，甚是想念，我来到小白工作所在的食品加工厂，坐在车里，透过模糊的玻璃看着一楼车间中小白忙碌的身影，不觉间几日的疲倦一概消散，别有一番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