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槲蕨与灵渠

2019-03-09  本文已影响0人  自由自游

立春次曰,大年初一,我和家人就早早来到桂林市兴安县的水街,也就是越城岭与都庞岭间著名的秦朝古运河——灵渠。

灵渠,公元前219年监御史(禄)始建,全长37.4公里,以海洋河沟通湘漓二水,让长江水系与珠江水系串连。二条古代的高速公路在兴安无缝链接,加速了秦军统一岭南的步伐,是我国古代伟大的水利工程和运河。

水街,多么富有生活气息的名字呀,我们的步履在春容满野的堤岸上流连。虽是年初一的大早,也可见不少晨练的、散步的,游玩的。四贤祠旁的大块草地上,孩子们在奔跑,气球东一个,西一个地在低空飘飞,机器猫的笑脸映着红彤彤的桃心,上下左右地追逐着。清亮亮的运河浅水无波,轻霭薄雾中透着一股子清新的味道,呵!原来是春天也加入到人们的巡游中。

这时,一根横斜的枝桠上葱绿成群的植物攫住了我的目光。远观以为是树叶,走进一看,却是一种附生的植物,行距整齐地在树枝上排列着,根部有枯萎的老叶粘实地贴着,好像密密的鳞甲般护在上面,这是何物?向路人请教吧。一位公园管理员回答了我的询问,“附生姜”。附生姜?不知听来的当地发音是否正确,不过那植物的叶子,确实和姜叶的形态类似。

拿出手机,拍下植物正面,输入到《形色识花》软件中检索。槲蕨,又名骨碎补,石岩姜,多年生附生草本,附生于树上,山林石壁及墙缝中,性喜温暖潮湿之地,根系肥大若姜,通过寄生吸收营养, 同时营养叶可接收树上落叶鸟粪等肥料,转化为腐殖质供植株自身所需的营养……植物的学名及生长环境一下跳了出来,哦,多么奇特的蕨类植物。

2019.2.5.

还有些蕨叶后背生有卵状对列的孢子囊,成排的桔黄色脥着双眼,好似骀荡春风里摇晃着的一只只的小桔灯。看来它们要当妈妈了。

沿着水街且走且观,一路上竟然有很多临水树木的枝干上都爬满了槲蕨,它们和毛绒绒的苔藓一起,把脱去叶装的树木们打扮得卡通又鲜活,好似调皮的精怪,开起了化妆舞会。

满眼的鲜绿,草木的气机,不知不觉贯注在游园人们的血肉生机中,丝丝缕缕,无穷也无尽。

我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吐出一口浊气。

顺着右堤,过清代状元桥,唐代船闸陡门,我们来到灵渠最南端的铧嘴。这里的地势相当开阔,南面是北流湘江,西面是随海洋河沟通的南流漓水,通过Y型铧嘴及大小天平(垒石坝)的分流,形成南渠走漓水,北渠分湘江,既便于行船,又防止洪涝的结构性工程,最终实现打通长江水系和珠江水系的目的,为军事上,经济上,文化上,政治上全面向岭南渗透提供交通便利,所谓路通经济通,经济通思想同。中华第一帝所谋深远。

其实,秦军进军岭南的过程也是一波三折,远非史料中寥寥文字可尽述的。

公元前221年,秦王赢政扫灭六国,一统天下,即着手准备秦军南下攻百越,进军岭南的军事行动。秦王拜屠睢为国尉,赵佗副之,于公元前219年率六十万灭楚秦军中的四十万加十万楚国降军分五路从东起今福建北部,西至广西桂林的广大地区对百越发动战争。百越是当时南方原住民的统称,分闽越,南越,西瓯,骆越等,境内方国林立,各为其政。就算如此,秦军前进的步伐也在五岭停滞不前了,究其原因,一是秦兵过于残暴,烧杀掳掠,血流飘杵;二是气侯迥异,北燥南湿,冷热交替及遍岭的烟瘴丛林,造成秦军内部瘟疫横行,非战斗减员普遍;三是道路未开,粮饷不继;四是越人有独立之决心,史载:“越人皆入丛薄中,与禽兽处,莫肯为秦。”

五路秦军中,浙江,福建一路进展顺利,很快攻略全境,建立闽中郡,任嚣所率二路挺进珠三角建立南海郡(今广州)。而主将屠睢所率的二路经湖南至广西的大军遭到西瓯一族的强烈抵抗,在今桂林附近发生的一次夜袭战中,屠睢被诱至包围圈,西瓯伏兵尽出,淬毒的羽箭一轮攒射,屠睢面部中箭,毒发身亡。三十万秦军溃散,西瓯也无力扩大战果,战事胶着,双方相持不下。

接到战报的秦始皇勃然大怒,但没有动摇他一统岭南的决心。一方面他调整人事,命任嚣继任南征统帅,整合军备,继续增兵;另一方面调整南攻策略,凿石开渠,沟通水路,转运粮饷。“发诸尝逋亡人、赘婿、贾人”随大军行进,意思是占领一地即殖民一地,随军奴隶,刑徒,商人就地进驻,发展农业,流通经济,步步为营。

灵渠的开凿与建设在犬牙交错的战场态势下一下突出起来。监御史(禄)不负众望,五年时间完成了灵渠的建设,这其中既有秦国开凿都江堰,郑国渠的技术累积,又有军事行动下行政统合的高效。总之,战争胶着三年后,虽有斗志但组织松散与人口后备较少的越人在秦越之战中全面处于被动了。

公元前214年,灵渠全线贯通,秦军征服百越的战事也进入了尾声,整个现今的两广地区及福建全省纳入大一统的秦帝国,帝国的军事扩张到达巅峰。

始皇帝的功业也到达前人未所企及的高度。这一切的种种光环,“奋六世之余烈”加诸一身,走过了多么漫长曲折的道路啊。

某一天傍晚,新月挂天,赢政负手站在阿房宫的朱漆栏杆旁,回望迤逦奢靡的六国宫室,眼光穿越烟云笼罩的过往,仿佛看到:一个二十几岁的秦国质子异人,在异国他乡的挣扎——门前车马稀,两袖荡清风。忽而有一天,其被以投资人为最大生意的卫国商人吕不韦看中,一番神奇地情感及金弹运作,成为秦王储君,继而登位称庄襄王,那就是我的父亲了。父亲后来把我和母亲从赵国接回了秦国,我十三岁荣登大宝,权力却集中在相父吕不韦手中,母亲赵姬与长信侯嫪毐私通,有废立之心,祸起萧墙,迫在眉睫。无权的君主之位摇摇欲坠。我只有隐忍,暗中积蓄力量,获取支持,待那时,一剑杀出个天地!

二十二岁时,我加冠成人,可以亲政了。嫪毐作乱,杀!太后和嫪毐私通生的二个野种,摔死!太后,关入萯阳宫!吕不韦相权凌驾于皇权之上,流放蜀地,赐毒酒鸩杀!重用尉缭,李斯等他国大才,娴熟运用远交近攻的手段,以商鞅奠定的铁血秦军为手中之剑,横扫六合,眼见得,六国的宫室都成了土。唯咸阳,天下之都!我之功绩,超越三皇五帝,为万世始皇!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公元前209年大泽乡雨中的一声高呼,秦帝国传至二世而斩。真是“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槲蕨柔弱的枝叶在微风中一阵抖动,轻轻地撩动我伸出的手指,惊醒了沉醉在历史烟云中的我。呵!强如始皇,一生杀伐决断,百折不挠,开基立业,今安在?槲蕨虽弱,见缝依枝,扎根立活,百代不朽!清澈的灵渠可以见证,逆境促人奋进,催生希望,然柔而内刚,自强不息,永不堕志,万物方为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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