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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路过汶川

2017-05-13  本文已影响1336人  翠娥Z

这个五月,有幸走进四川盆地,途经西北部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汶川、映秀一带。出门前,没怎么做功课,事先不知道要到这里,一路前行,一路靠近,心情也渐渐沉重。

汶川

道路指示牌上的“汶川”,车子通过“映秀”收费站,每个地名像刀一样直插心脏,若要一下拔出来,怕是泪崩血溅,只得任其划过,隐隐作痛。这旅途的悲伤,也是人生的情绪之一,跟快乐一样,该被同样珍惜。

团友们或多或少问及一些关于灾难的情况,得知关于当年,死亡人数远远不止对外公布的数字,心更加苍凉了。生命脆弱如这山上风化的枯石,不经意就坍塌,一个个生命变成一串数字,悲凉地和着河水的哗哗声,写在空气里,让人感到寒冷。

那些询问和对白,我只是听着,不想问也不说话,怕再次惊动了山石、河流。让它们安静地守护这里的一切就好。

岷江河

看着眼前所谓的风景,碎石山脉连绵起伏,岷江河流并不汹涌,总在让人担心断流的时刻又绵长远去。我想若是这河流断了,这路也应该到尽头了吧。导游一路讲解了羌族、藏族的风土人情,讲述了5.12地震的场景和感人事迹,讲到动情处也忍不住讲到她自己,几度哽咽。后来的旅程,证明她是个称职的导游,灾难改变的人世情缘,也改变了这里的人们对生命和生活的看法,带着通透坦然。

一路随海拔上升的,除了高原反应,还有繁杂的心情。这里是岷江山脉、邛崃山脉、龙门山脉交接处的地震活跃带,特殊的地形地貌,于我觉得因该是要远离的,但万万没想到,当年灾后重建时,人们都一致选择原址重建,哪里也不去,要坚持留在故土,陪伴他们的亲人。人就是那么奇怪,故土之情,血缘之情最难了,从哪里来,终要回到哪里去。

汶川县城

重建的镇子如今看不出曾经的创伤,高山的峡谷脚下,公路顺着岷江河水的方向延伸,沿途并不密集的房屋在河水滋养的土地旁站立,有小院,有牛羊,还有一小片的树林长出新绿。这里的果树以苹果、枇杷为主,是当地人主要的经济来源,由于不是季节,看不到青稞。若不是地震的名声,这里应该是安静的世外桃源。

5月的季节,盆地气候怡人,阳光透亮,苹果树绿色枝头开满白色花朵,于房前屋后,于炊烟牛羊间摇曳。

村舍

在南方呆久了,各类花见得多了,这长在山谷土地里的苹果树和花,还是第一次见。导游说这里的苹果没有漂亮的样子,但香甜可口,即是我们在水果店见过的“糖心苹果”。真心希望这里的人们也过着平安的日子,一如这里的苹果看上去粗糙却甜蜜。

这山这水这境况,让我又想起浩荡奔流的长江水和广袤无垠的江汉平原,故乡毫无征兆地又冒出来了。让人把眼前的景象和心底的画面放在一起,在彼此的冲突里,更加深刻、清晰。

藏宅

而眼前我看到的,少了视觉的远方,少了广阔的边际,眼睛和心被两边的高山挤向高处,再移向缝隙的尽头,停留在左右两束灰色的透视里,随山脉蜿蜒,总也落不到那个聚焦的点上。正如我四处寻找一些远方,却总也找不到究竟去往何处,在匆匆走过日起日落,四季风雨的时光隧道里,不知最终脚印是留在沙丘还是雪地。

日子总是在你走过之后,又抚平一些印迹,如一些伤口终会愈合,紧闭的窗会被吹开。我再次把视线移向两边,寻找一个出口,看山峰在天空画着灰色的弧线,山坡层峦直泄而下,偶见黛青色的藏寨隐藏其间,还有河边、山上牛羊的身影,这高山特有的产物,是生命的跃动,是荒芜里的生机。

羌寨屋顶有白色的石头,代表神灵。现实的碎石里长不出茂盛的树,光秃秃的荒芜越来越多,羌族人民也依然通过几块白石,相信造物主的眷顾。这份虔诚和希望一直从岷江的源头汇入滚滚长江,再流入大海,历经艰辛的跋涉,注定也会变开阔。这白石的寄托,精神的支柱,简单而执著。

导游说,山上有丰富的矿产,我没有看到,却看到泥石流留下的痕迹和滚落在路边的石头。一些障碍,若是要移开,估计愚公移山也搞不定,转角以避之,自然而然各自畅通了。

盘山路上,山峰越来高地触摸蓝天,棉花的云朵挂在山头,阳光顺着窗户明亮。兴奋之余,导游开始强调高原反应,我没有经历过,但也不紧张。

随山路上升的海拔,让人如坐云端,看到了更多的美好,随之而来的是高处的眩晕。跟每次坐在缆车上不敢往下看不一样,没有胆颤心惊,只是开始困倦,可导游偏偏强调:不能睡觉。说是人在安睡的时候吸入的氧气只有清醒时的三分之一,为了呼吸到更多的氧气,要保持清醒。清醒里头痛欲爆。

此时能改变心绪的,是远处的雪山。对雪山的向往如永远触摸不到的树上的苹果,一直抬头仰望,一直踮起脚尖,却在某时某刻寻思的刹那,就带着熟透的芳香,落在脚边的青草里。

雪山

看,那远处的雪山,一直的向往,在蓝色天空下,遥远的洁白一片,出现在我的眼前,它在迎接着我们的到来吗?它要告诉我它眼中的高原吗?它会用它守护的一方净土来滋养我缓慢又干涸心灵吗?我想会的,会善待每一双来寻觅它的眼睛,每一颗靠近它的心灵。

此时一切是无比安静的,安静到连呼吸都变得缓慢,纯白色在灰色的坚硬里覆盖,如盖头一般罩住山峰之巅,然后顺着山顶如丝绸般铺落下来,从远处在两座山峰之间显露羞涩的脸。

看见雪山的刹那,有如第一次见到大海的兴奋,这高原的上空,却不允许我雀跃奔跑,只能深情地瞭望,带着盛开的笑容和惊叹远远望着。

雪山

雪山与大海是不同的,海水的平静里有汹涌的浪涛,有追逐的欢腾,有安静里的不宁静,深邃的蓝色或冷酷或豪迈,调皮又可爱,而此时的雪山晒着太阳,像是睡着了,若是遇到暴风雪,应该会多一分不安份。

这相同的神秘,不就是我们所向往的捉摸不透的美丽吗?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环绕,还没看清,雪山的脸庞已随着方向转了别处,犹如离别的车站里,列车远去,留下翘首的人儿消失在窗外。

来不及告别那转身的洁白,一个转弯,迎来的是阳光下另一处更加亲近的白。一下子就走到路边来了,灰色的山石里躺着皑皑白雪,只隔着车子的玻璃,安静躺在山峰的怀抱,如婴儿般沉睡。这阳光里、高山上的白色使者,让心更加明亮、安静、纯洁起来,我想我是要将心暂时安放在这里了。

来到一处雪山的景点,我们下车停留片刻。大风和寒冷穿膛而过,高原的阳光和雪山一起,四处耀眼。我忍不住抓了一把白色的雪,好冷!没有鹅毛般的松软,是硬硬的颗粒凝结。我紧紧握在手里,让它在我的温度里融化,好像这样才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司机师傅拿着矿泉水的塑料瓶装了两瓶雪融化的水,说带回去夏天用来给小孩搽手,这样冬天就不会生冻疮。我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秘方,最高处寒冷的雪水,却是治疗另一处寒冷的良药。难怪心底里的那片寒冷,瞬间逝去,温暖纯净如阳光和雪山了。

雪人

导游说这里曾经是一片海,因地壳变化,后来长成一座山,而如今我却分明望见一片海,一片让心灵安静的海。

一路走到雪山之巅,我最终还清醒着,更加明白灾区人们坚守这片家园的原因了。沧海桑田,浮生一片,能走去哪里?若能立地成佛,尽管世事变迁,也便一笑尘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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