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桃李

         Chapter1 See You Again

         平静，迷惑，怅然，轻松

        当我从高考教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环视周围嘈杂的人群，突然有了一瞬间的眩晕。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激动的说个不停的，独自沉默的低头走的，我一个人，说不出来最后一门到底好不好，想又不敢去听旁边的人对答案，加快步伐下楼，考场门口全，是，人。那天，在考场门口等我的妈妈和阿姨给我拍了一段我走出来的视频，那时候的我还有厚厚的斜刘海，头发还很长，扎一个低低的马尾辫，白色圆领衫，粉色白点的短裙，不管怎样，那时候的样子，都是我觉得最美好最青春的样子。

        现实生活和青春校园小说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们可能或多或少缺少其中最玛丽苏的元素，比如，我没有巨富的家境，没有忙于工作而不管孩子的家长，没有很好的成绩，没有阳光帅气的学霸同桌，没有和闺蜜喜欢上同一个男孩子，我只有平平淡淡的每天每天。对我来说，其实我不知道高考的意义到底有多重要，当时高考结束我的怅然只是因为我的高中，我的18岁，没有好好浪一回，就要结束了。 之后的日子就显得很轻松了，但说实话，这样的轻松只是我嘴上说说罢了，只是我用来安慰自己的托词而已，其实别提我有多煎熬。尤其是等待分数的那一段日子，晚上睡觉，一定要在心里仔仔细细算一遍我可能错了哪些地方，扣了多少分，而且必须往多里算，最后我自己算出的结果不好不坏，我只好对自己说，没事的，我刚才是多扣了的。然后才能闭上眼睛，心里盘算我或许可以去哪所大学，而第二天等着我的是我最不喜欢的——返校。大家叽叽喳喳的坐在一起。这个说，网上出答案了你知道吗？——我不想知道。那个说，我对过数学答案了，我填空题全对了！——哦，是么，可我也不想知道。还有的人说，别再讲了，今天还要聚餐呢！——对啊！说的对啊，你们早就该闭嘴了！！！我的心中不无烦躁恶毒。老师发了正确答案给我们估分，拿到手的答案厚实，散发着学校打印纸特别的气味，我却一点儿也不想翻开，可能是因为紧张，答案册被我抓住的地方起了明显的褶皱。

        晚上班级聚餐的地方是一家自助火锅烤肉，这样的聚餐形式和我想象中的一点儿也不一样，我以为大家会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聊一聊高中的那些回忆和点滴，就是小说中的那种描写“笑着笑着就哭了”。然而现实是这样的，座位都是两个或者四个一桌，大家也几乎只和关系好的同学一起坐，那些想借着聚会的机会靠近的人，也只能远远的看着了，我实在是不记得那天我究竟吃了什么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喝酒了，除了用筷子蘸我爸的白酒以外第一次喝酒，啤酒，啤酒的味道和白酒不同，不是那么的热辣刺激，而是有一点苦涩，好像汽水一样的口感在嘴里炸开，我想喝醉，我想像小说里一样痛痛快快的醉一回，然后大哭一场，宣泄一下我这三年高中堆积已久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复杂的情绪，我甚至已经在脑海里预演了好几遍，连细节我都想好了，细到我脸上可能出现的表情。

        但我什么也没有做，疯狂的只有我的心，然而理智却掌控着我的行为。

        我只是笑着，吃饭，说话，还是向老师敬酒，我看着同学们的脸，以前感情好的，以前有过龃龉的，现在我对他们的情感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喜欢还是喜欢，不喜欢还是不喜欢，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人说，离别能让人释怀。我现在都记得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的男同学，面前烧烤时垫的纸烤着了起火了，大家都用带着笑的惊慌声音说“快浇水啊”然后他就冷静地抓起桌上装酒的水杯，随着火上浇油，火苗噌的一下就窜上来了，大家都笑了，我也笑了，我似乎一下忘记了该死的未知的高考成绩。聚餐结束的时候，大家都平静的说着“再见”就像以前晚上每一场晚自习结束时互道的“再见”一样。晚自习，说到晚自习，高中时的每一天里，我最喜欢的部分就是晚自习，大概晚上6：30，混合着泡面味道的教室里，大课间的兴奋喧嚣还没有完全消散，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我们可以自由支配，不管你是做作业还是复习，只要不玩手机，不看课外书，不讲话都可以。但是我们从来不是那种听话的小孩子，这段时间里，总有男生偷偷拿出藏在笔袋里的手机，和好友联机打上一局游戏，或者有人在摊开的作业下面暗放一本小说，或是一部正显示着某本言情小说的手机，我有时候从一个个解到一半卡住的物理题里抬起头，脸上很烫，不知道为什么，在经历一场坎坷的数学月考还有长时间埋头解一道做不出来的题目后，我总是会脸红耳热，我自己觉得这应该是消耗过多的脑细胞后引起的生物反应，不过，也许还有另一种解释，来源于做不出题目的羞愧焦急愤怒。当我红着脸抬起头，我就喜欢环顾四周，看看同学们小心提防的笑脸，压抑的轻笑，忙里偷来的闲暇使我们更加开心。其实不管晚自习最终完成了什么，也不管这三小时的晚自习是否能为高考增加那么一两分，我喜欢而且享受的是晚自习的氛围，和这种氛围下我自己给自己带来的成就感，就好像在高三这条艰难的路上，我不是一个人在慢慢走，我是有人陪的，这些同学成绩好或者不好，他们都在陪着我一起走，我们一起晚自习，这让我觉得安全，而且每天10点回到家里，我总会觉得今天又是充实的一天，晚自习三小时，我好像做了很多事，其实做题也没有那么难。这么一想，晚自习对我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盒子,再见。”我高中时要好的女同学对我说。

        我知道我们以后肯定还会再见，只不过这个班大概是聚不齐了，这样想着，我好像有点伤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