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神的沙漏 第六章 交易

第六章    交 易

暮川被迫沿着绿墨如染的层层梯田间的小路往山上走，细雨飘摇，不知去向的前路使他不断在认识这里和不认识这里两种情况间徘徊。他不时地回头看看身后紧跟不退的湖泽，心中惦着那座不知去向的小屋，可惜着记录众多奇闻轶事的稿本，甚至有一刻还想到刚刚还在自己跟前的三娘子。

他是听了家乡除自己以外仅有的另一个族人，一个老奶奶，一个很早以前就已经变成一只黑猫的老奶奶的话，才下定了决心离开世世代代从未成功越过的哀牢山脉，去寻回传说中的那只同自己民族的先祖有着莫大关系的狐狸。老人家给他说那只狐狸诱骗先祖得罪了神灵，狐偷走了先祖摘得的长生不老心，先祖被神诅咒，这种诅咒也诅咒着他们族内的每一个人，族人会在二十四岁时物化成飞禽走兽、花草树木。如今，除了那位奶奶物化成的黑猫还存活着以外，其他被诅咒的族人已然物化成各种形态，逃的逃、死的死，最终都流散消亡，难逃寒冰地狱的诅咒。黑猫养大了他，在他二十四岁到来物化之前告知他，唯有抓住狐狸，完成献祭，深埋于部族血脉里的诅咒才会解除，部族才会再次兴盛。而如今，狐狸是没找到，他也觉得生而无望，有心草草收场了。

他离山巅不远了，湖泽也离山巅不远了。他想，如果到了山顶水还在上涨，自己就真是无立足之地了。正当他为此问题苦恼时，一座小木屋映入他的眼帘，不偏不斜刚好立于山巅的空地上。

他瞪着木屋，半张着嘴，长长吐了口气，双腿瞬间又有劲起来。湖面随着他步伐的加快，也快速上涨起来。他几步赶到木屋门前，握住门把手喘着粗气，用力拉开门，一阵风吹来，只见屋内齐腰深的水正快速转动，不曾有一滴溢出门外。他回头看去，只见湖泽的水刚刚触及他的脚踝，离木屋的门口还有三四寸远。

还不等他理清眼前的状况，屋外的水已经贴着他的后背涨到腰那么高，屋内的水已经降到大腿那么低了，门楣下方的空隙使屋内屋外的水在肉眼里不存在任何瓜葛。

他犹豫了下，就赶紧朝屋内跨了一步，免得再次被屋外的水流卷走。他刚走进屋里，门就遮起了屋外的一切。他发现似乎有人在屋中央的漩涡里挣扎，还不等他过去，只见一个梳有双髻头饰，身着彩衣，皮肤白皙的少女浮出水面，正吃力地将一个也刚刚露出水面、瞪着双眼大声尖叫的、脸上有着三道深浅不一疤痕的少女的头往地面快销尽的漩涡里按。

他身子颤抖着不自主地后退，贴在了墙上。漩涡里的那张脸随漩涡一起在屋子中央消失不见了，身着彩衣的少女微喘着气转头对着他眯眼微笑，而后腾起准备离开。

他看到少女回头对他微笑，顿时双腿似乎都瘫软到没了知觉。转瞬又见少女准备离开，他瞬间爆发出体内所有的力量不顾一切地向屋子中央已经腾起、双臂已经变为翅膀的少女扑去。他死死地抱住少女的腿，同少女一同重重地摔在地上。

“求求你！不管你是人是妖，也带我一起离开！求求你！求求你！”他把少女的腿死死抱在怀里，埋着头、闭着眼，大声说道。

“放开，放开！”少女吼着踢开书生的手。

书生缩回手，蜷在地上，抬头目光闪烁地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翅膀刚刚变成双手的姑娘。

“求求你，大仙。求求你，也带我走！”书生尽量显得可怜哀求道。

姑娘歪着头打量着面前的书生，笑道：“带你走啊……”

书生从地上爬起，看着姑娘笑着拼命点头。

“那是不可能的，”姑娘瞬间严肃起来，“我好不容易才抓到你，让你自投罗网。”

“是你抓的我？”书生看起来有些生气，姑娘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

几秒后，书生松开了攥紧的拳头，脸上堆笑说：“你放了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的姑娘，斜眼看着书生讥笑说：“你能有什么秘密？”

“一只狐狸的秘密。”书生看着眼前的妖微笑着神秘地说道。

“狐狸？你梦里出现的那个爬扶桑树的女人？”彩雀右手摸索着下巴，看着书生爽朗地说。

“对，对！你怎么知道！”书生倒吸了口气，很是吃惊。

彩雀看着书生眨巴着眼笑着说：“说说这只狐狸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