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国已是新国（58）入宫3
刚下马车，林若初又被另一队人搀上了轿，将她抬往宴会的大殿。
由于太后的驾崩，今年的除夕宴十分素净。不仅菜式减少许多，就连舞乐也清净了不少。此时，大殿上就只有李延年一人，在幕后弹奏着他的那首《李延年歌》。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林若初听着这哀而不伤的曲调，只觉此歌并非如世人所传的那样是李延年为引荐自己的妹妹而作。
林若初悄悄地离开宴席来到了李延年这里，她蹲下身看着不断颤动的音弦，静静等待着李延年奏完此曲。李延年注意到了林若初的存在，他奏完琴，向林若初行了一个礼。“林姑娘。”他叫到。
“您认识我？”林若初刚说完这话，就意识到自己问题的可笑，是啊，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这京城中还有几个人不认识她呢？
李延年无声的点了点头。
“看来林姑娘是对音律感兴趣啊，李都尉，那你不妨就给林姑娘讲讲什么是音律。”自从林若初进殿，汉武帝的眼睛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可林若初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汉武帝一眼。现在，看到林若初主动去找李延年说话，汉武帝心中甚是不悦。
“是，陛下。”李延年站了出来。“音乐演奏其实很简单，《论语》中就曾讲过：‘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李延年引用的这句话是孔子与鲁国大师谈论音乐演奏时所说，意思是：音乐演奏的全过程是可以知道的。刚一开始，乐音合奏，继而音调和谐悦耳，洪亮清晰，乐声阵阵，经久不息，音乐便这样完成了。
“既然林姑娘对舞乐如此感兴趣，那不妨我们各自跳上一曲如何？也让今日这晚宴不致显得如此冷清。”李夫人这话一是替兄长解围，二来也是有意刁难林若初，顺便再展示下自己的风采。
“我不会跳舞。”林若初很自然的说。
“林姑娘，你生的这样美丽怎么可能不会跳舞，没关系，美人儿跳什么都好看，你就不要再推脱了，姐姐真是想看看你这神女下凡的惊鸿舞姿呢。”李夫人却不肯罢休。
“我确实不会跳舞，而且我不会的还有很多，”林若初不卑不亢的说，她既没有看汉武帝也没有看李夫人。
“妹妹莫要再谦虚了，若是妹妹不想先来，那姐姐就抛砖引玉了。”李夫人很快就走到了大殿中央。“兄长，麻烦你为妹妹弹奏一曲。”李夫人礼貌的说完这句话，便转头就看向林若初，她用挑衅的眼神示意林若初闪到一旁。
林若初并不在意这些，她一言未发的退到了大殿的一角。
李延年则在长琴前坐下，弹奏起一曲《高山流水》。
李夫人立即舞动起来，各种眼神转换自如，节奏也卡的甚为精准，众人皆拍掌称赞。李夫人听到众人的称赞更是得意，她有意的向林若初挑了一下眉，以此来宣告自己的胜利。琴音越来越快，李夫人也在殿上转起了圆圈，随着炫耀性的一跃，李夫人终于乐极生悲的摔在了地上。
“啊！”李夫人抱住脚，竟怎么也站不起来。
琴音戛然而止，众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李夫人身上，李夫人顿觉无地自容。
“扶李夫人下去。”汉武帝命令到。
李夫人下去后，汉武帝并没有忘记林若初。“林姑娘，该你了。”汉武帝恼怒林若初对他的冷漠，故意说道。
林若初知道躲不过此劫，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大殿。她在美国留学时学过些现代舞，或许可以糊弄过这首曲子，林若初冲李延年点点头，她并没有什么准备可做。
珰的一声，琴声再次划破寂静，林若初也舞动起来。她的舞蹈极慢，但却显现出一种简而至极的包容；她的眼神极单调，但却透露出一股不染俗尘的神性。
李延年欣赏着林若初的舞蹈，尽管可以看出她真的不会跳舞，但这一静一动之间，却无不表现了高山流水的气度。“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想要表达的境界就是如此吧！”第一次见此种舞蹈的李延年惊叹到。
李延年有意奏乱了音调与节拍，但这刺耳的弦音不但没有惊扰到空灵的神韵，反而更淋漓的展现了宇宙的未知与浩瀚。
一曲演完，众人皆沉浸在灵魂的震颤中，过了许久，才有一位王爷说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高山流水当是如此，哈哈哈……”
“天地无垠，这世上真有神女之舞！”汉武帝也被林若初这不拘一格的舞蹈给震撼了。
“谢陛下夸奖。”林若初依旧淡淡地说。不过这现代舞在古代的奇效却是让林若初始料未及的。
林若初回到座位不敢再随意走动。这次被动的才艺展示令汉武帝更加欣赏林若初了，然而，这并非什么好事。
众人继续节制的把酒言欢，表演完两段风格迥异的舞蹈，宴会上的人也算一了了想要欣赏舞乐的心愿。
宴会上的人大多是喜悦的，可此刻将军府的卫夫人却是落寞的。
“夫人，菜都凉了。”卫夫人做了一大桌菜，却迟迟没有动筷。
“新燕、春泥，你们去把府里的其他人都叫来，大家一起吃吧。”卫夫人只觉府中冷冷清清。
“是。”很快府内不多的下人挤满了餐桌，但屋内仍旧没有什么声音。
皇宫中，李延年悠雅清扬的琴音依旧在绕梁飘荡，不过这时琴音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哀怨。一段酣畅淋漓的弹奏，使李延年又找到了当年与妹妹李意和司马相如一起寄情山水的畅快。
随着思绪的不断涌现，李延年却哀伤起来。他又想起了那年在湖边见到的垂钓女子，她叫什么？是什么人？她要做的是什么？或许此生他都不会知道这些问题答案了。
晚宴结束，由于这几日宫中事务繁忙，林若初暂时被安排到了皇后宫中，诸邑公主也住在这里，如此也算是给了林若初一些安慰。
林若初忧心忡忡了好几日，今日来到宫中，她反倒没什么可牵挂了。倦意随之袭来，林若初同皇后打完招呼便回屋沉沉的睡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