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家448
她跟小四念叨，他们走了，走了好，不然天天说老娘今天吃什么。也不买一根菜。哦，就她娘家人来，他们买了些菜。我今年还想买些木料把万年空备了，你大姐夫说以后要火葬，想着都怕，我先备着，你姐夫说要是火葬，那个到时候要拉去烧掉，不会吧，上头哪会不讲理。年底要葬你奶奶，都要钱。他们在家这么长时间就买一次菜。
她把春荣发脾气的事情瞒着，跟小四说，从娘家回来还甩脸子，骂儿子骂你哥，我也懒得理。
她想着，这几个都不喜欢小义，腊梅好些，红梅现在大面子顾着。这小的，真要惹翻了不一定顾面子，手上还有个欠条。讲多了，她只怕更不喜欢他俩。她后来打电话问思冬，思冬不说，问思茗，思茗说舅妈说真讨厌，把家里搞得一团糟，脸拉着怕人。
桂兰郁闷了几天，这以后住一起，不会做事情脸色还难看，她是看不上她做事，一点忙就看见她拿着抹布进进出出的，做不了事。现在他们回来还吃着用着我的，以后指望他们的，日子过不下去。跟向东说，向东说那不至于。小四觉得他一直天真着，气定神闲地天真着。
小四听着没说什么。桂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留一块腊肉给你，还有一块咸鱼。
“不用，我一个人吃不了多少，就买点新鲜的。”
“你正月走，什么都没带。”
“不用带。”
那天中午，青梅在二姐家吃了午饭喝了茶就坐车去县城转车。
路上看着阳光里的小山河流和池塘，那些小麦油菜紫云英，那些欢欢喜喜的人家，门口有人穿着喜气洋洋的衣服晒太阳，她很羡慕，想起以前奶奶在的时光，好像很久了。有人家是旧的门窗土屋子，一贴上大红对联和年画，喜气盈盈。还在新年里，她却逃离了那个家。他们要接着一家家去吃饭，她不想去，热闹和自己渐渐有了一点隔膜。大概是自己不合时宜。
她靠着车窗离家越来越远了。
快到县城想起陈新，过年前那个下午为她骑车跑个来回，有一趟连头盔都没戴，吹得脸青白色。发个信息问候新年好，问他那天回去有没有事。他秒回说那天回去他感冒了，才好些，亏你现在才想起我。
“哎呀，真不好意思。没想到真把你吹坏了。”早点问候一下就好了。
“那你今天怎么想起来了。是准备来看看我吗？”
“我经过县城想起了你，再次感谢你。”
“是吗，那你过来，我请你吃饭。”
“我去江城。”
他打电话过来：“你在新车站还是老车站？你在那等我，我去接你。”
她吓一跳：“不用客气，我经常走这过呢，你都请客？”
“你想起我让我知道的话我都愿意请客。你在那等我，我过去。”
“哎呀，不要。”她有点紧张，看着路上车来车往，吃饭，那晚上就很晚到江城，而且吃多了说不定晕车。“你不要过来，车来了，我上车了啊。”
“陈青梅，你……”
车真的来了，她赶紧说我上车了，车门很高，她关了电话努力抓住车门上了车。
车子在县城走走停停不停地带客，一会儿她就有点头晕，只好把车窗打开使劲吹了一会。出了县城也没有上高速，招手停，偶尔扫一眼窗外，是飞逝的田野村庄城镇，陌生的地方差不多一样的风景。
他好像有点生气。
自己怎么了。
不知道，曾经以为他和自己有点小情愫。但是彼此都没说过，甚至没点过。这两年愈行愈远，他说伤心。怎么让他伤了心。
她感到有些歉意，自己不该这样断然拒绝他的好意，就是请他吃饭也是应该的。他为自己工作奔忙过，还拉上他妈，还有这次傍晚送她回去又生了病。刚才，那么热情。
看看四周，边上没人，她拿出手机拨打了他的电话。捂着话筒轻声跟他聊天。
“不好意思，我怕坐车回去太晚刚才一着急就上了车。这样好不好，你回头去南京经过这里我请你吃饭。”
“你请我吃饭？”他的声音懒洋洋的。
“是的，应该请你吃饭的，算过来欠你很多，早该请了。我在江城等你。”
“真的？”
“真的，不是客气。”
“你是觉得我刚才说的是客气话。”
“我知道你是诚心的，所以弥补一下，真心的。”
“我一直觉得我们俩是有点默契的，有些话没说但是心里明白，青梅，这几天我在等你电话。”
不会吧，她心里慌了一下然后喜悦慢慢渗了出来，她捂住听筒。其实，中间她也想过问问他，甚至想过初一去看文庙，只是觉得打扰人家，天又冷又是团聚的佳节。其实，她总是有理由的，她自己也知道。
“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也算得青梅竹马。”
“哦……”车子一个急刹车，她撞到前面的椅背上，胃里有股凉气往上升。
“那好，我去江城你请我吃饭。”
“就这么说定了。我挂了啊。”
“瞌睡了？”
“有点晕，我睡一下就好。挂了啊。”
“到了跟我说一声。”
“嗯。”
她坐直了些，头晕恶心，把头伸到风口吹了一下。胃胀，大概中午吃多了点肉又吹了风，不知道晚上会不会肚子疼。他在等自己的电话，她哪里都有点不舒服又觉得哪里都很愉悦，闭上眼睛，可是睡不着。
车子终于过了长江驶进了江城，斜阳下一座座高楼，大片玻璃窗反着阳光，红色的明亮，这世界上如果有一扇自己的窗的多好。
还好没有吐，下了车，吹吹风恶心感就好多了，胃胀，晚上冲些热的喝喝，也许馄饨也行。背着包出站，站在江城的街道边，看人来人往，看那些商铺和高楼，有了种亲切感，其实这里并没有特色，和自己一样，融进去每天差不多，每个城市大概都有这样的地方都有她这样的人。她只希望有扇属于自己的窗，温暖的有亮光的。
风吹吹，走一走，舒服了些。打电话跟姐姐说自己到了，也跟桂兰说自己到了。然后深吸一口气，按了他的号码，闭上眼睛。
“你到了？怎么这么久。”
“我下了车。今天车有点慢，一路都拉人。”
“还晕吗？”
“好多了。”
“那晚上请我吃饭。”
“那你飞过来？”
“你找好地方然后告诉我，我就飞过去。”
他说得认真。她说：“知道了，我明天找好等你。”
“我看见长江了，半江瑟瑟半江红的样子。其实，我们一直在共饮长江水。想好晚上请我吃什么了吗？”
（到此结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