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留下的
写故事的人总能够用自己的文字救赎看故事的人
阿甲给我说她看完《那不勒斯四部曲》后哭了一场,决定断绝心中的念想,放下并忘记。她和一个男人有过近两年的情感纠葛,为什么是纠葛?那个人没有说过在一起,她以为好的感情不用明说,相处和时间会证明一切。男人经常约她见面,曾经风雪里暴雨中接送她,给她送礼物,逗她笑,做什么事穿什么衣服都会问问她好不好?那两年里她就像一直在热恋中,时不时享受着男人给她带来的惊喜,也带着热切的心和男人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直到男人忽然消失了,没有说为什么。她再三追问,男人才说我遇到很喜欢很喜欢的人,要结婚了。
她的为什么,就像双击一个棉花熊,打过有痕,不过没一会儿,痕迹消失,一切无迹可寻。她说看《那不勒斯四部曲》就像自己的“为什么”有了源头,她的自责和念念不忘犹如飞絮飘摇过后的尘埃落定。
我记得她说的话,虽无法同感尘埃落定的醒悟,但边看着书的我总是在想,写故事的人大概无从知晓自己的文字能够给读者这样的力量,但是她一定知道文字的魔力,一定手持魔法棒。
一个城的史诗
那不勒斯四部曲是一个城的史诗,在这个城里的每一个人都无一幸免,他们是天天年年生活在这个城的见证者,亲历这个城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历经着悄然但势必翻天覆地的巨变。他们以为自己是旁观者,然而他们是实实在在的经历者。故事从1958年左右开始直到2001年尾声,横跨近四十年,这个城也在人们生老病死的离别中,轮替着自己的年轮。
两个人的烟火
那不勒斯四部曲的开端从我的天才女友开始,莱农和莉拉的故事从小学一年级开始。莉拉就像小小的太阳,人们有时也可能会厌烦太阳的浓烈,但是失去太阳却无所适从。莱农想超越莉拉的心不是一开始就有,而是两个人都想得到某种抚慰的时候,总是只有莉拉得到,谁想一直认输呢?
莉拉十六岁就嫁人了,莱农才磨刀霍霍进入高中。莉拉嫁的人是当地有钱人家的儿子斯特凡诺,她以为她嫁的是深爱他的人,却在结婚典礼前夕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很多人总问,要选择爱自己的人还是自己爱的人?其实选哪种都不对,相爱才是相濡以沫的基础吧。莉拉的前半生在纠错,为她这段别人觉得嫁得好的婚姻付上自己的代价,众叛亲离,失去一切。她的勇敢和决绝是她的财富,她的魅力不是从外貌和生活中展现的,是她本身就是魅力,莉拉的世界里没有“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中庸。有时候我们觉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是很简单的事,但是执行起来有可能是用战术上的勤奋,来掩饰战略上的懒惰。莉拉不会,她既有战略又能够配合战术,如果她的人生是场战争,那么硝烟弥漫波澜四起的战争中没有输赢只有值得不值得。
莱农后来如愿以偿考上师范学院,得以离开这座想逃离的城,想远离的人,想忘记的莉拉。她藏起自己的故事,适应新的环境,赢得这个环境里给予的肯定,越走越远的同时却始终忘不了莉拉。她一次次回首,一次次寻找,和莉拉再重逢再别离。莱农是讲故事的人,而莉拉是赋予这个故事意义的人。莱农是人生,莉拉是传奇。
伪装成爱情的泡沫
莱农和莉拉都爱过的那个男人叫尼诺,尼诺以温柔有才吸引身边的异性,他的多情像是种子撒在每一个他身边的女人身上。经过三番五次放弃,莱农才幡然醒悟,知道尼诺爱的不过是自己。莉拉对于尼诺,是他一生都念念不忘的人,是他曾经得到又永远失去的人。尼诺带着伪善的面具,用学问包裹自己,他表面尊重女性,实则对女人完全没有尊重。他用尽心思手段想再占有莉拉,但这个女人就是他心口的刺。他内心的匮乏需要一场场艳遇来满足,只不过当他的对手是莉拉时,他卑微如草芥如灰尘,莉拉一伸手就可以将他弹得灰飞烟灭。
辗转的谋生之路
这个故事之所以有血有肉就是忘不了在艺术之上,还有生存的要义。莱农虽然毕业于师范学院,但不是以教书为生,她赖以为生的手艺是写作。她的文字穿梭在小城的变迁中,城内每个人的每个人生都在她笔下复活了。作者在写莱农创作的艰辛时寥寥数笔,传递出的是能够写作为生,不是你找到文字,而是文字找到你。莉拉小时候写过一个故事,一个送给莱农的故事,也许是莱农走向写作之路的根基。莱农总是给莉拉说,你也可以写。莉拉总是回应,我写不好。莉拉是放弃过就绝不会再回头的人,对人对事都如此。所以到底,莉拉对莱农的爱绝不会比莱农给莉拉的少,因为莉拉从没放下过莱农,而莱农总是一次又一次告别。
莉拉靠什么为生呢?她有设计天分,她设计的鞋子曾风靡一时。身无分文又要养孩子的时候,她白天去肉厂当女工,肉厂环境恶劣,(上演的是小资产阶级压榨劳动力的桥段)晚上回家和带他离家的恩佐一起学计算机,那时计算机刚刚问世,他们学习并使用,后来成了以工具代替劳动力先驱者。莉拉对生活可以说是逆来顺受了,受苦或者享受都像是附着在她身上的榭寄生。
以此三言两语又岂能概括那不勒斯四部曲呢?这本书里的心理描写犹如匠人拿着电钻直钻进心里,没有欲罢不能,而是必须要与这本书共赴人生之约。书中的情节变幻,就像放大了人间的悲欢离合,谁又是谁的看客呢?
书读完了,故事和故事里的人已经离开,留下的便是荡气回肠的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