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电影《寄生虫》人物群像
今天为大家带来的是2019年上映的韩国影片《寄生虫》,这部影片距离第一次观看,已经过去了3年的时间。尽管大致的剧情仍在脑海中留有印象,但是二刷又其重新发现一些隐藏的深意。
影片名为“寄生虫”,这三个字讽刺而又贴切地象征了影片的主人公——挣扎在贫困线的基泽一家。
挂满袜子的衣架,隔着满是灰尘玻璃和铁丝网,晒不到阳光,短短的一个镜头暴露了主人公一家居住的地下室,闭塞而脏乱。如同父亲基泽吃面包时,随手弹走的那只蟑螂,不仅是生活环境,连依附于他人的习性这家人都如出一辙。一家人常年蹭邻居家的免费wifi,在马路消毒时大开窗户希望能给家里一起消消毒等等事例不胜枚举。
这一家人并非游手好闲,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兼职,为披萨店折纸盒,然而这看似简单的工作,也因为他们不规范的操作产生了1/4的不合格品,面对店长的罚款,基宇急中生智提出聘用自己去店里兼职,在母亲忠淑和妹妹基婷的口头助力下,基宇几乎要获得了这份工作。
至此,我们似乎发现了这家人的特点:善于把握机会而又因为共同的利益格外团结。剧情接下来的发展验证了这样的想法,机缘巧合,基宇在朋友的介绍下,拿着伪造的学历证明来到了朴社长家担任大女儿多惠的家教。
与拍摄地下室的仰视镜头不同,随着基宇一步一步向上,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处别墅,它自带宽敞的庭院,绿化茂密,巨大的落地窗使得室内阳光充沛,基宇无疑被震惊了,这是一个他从未接触过却再也不想离开的世界,因此,他很快把自己投入进预设的角色——家境不俗的名牌大学学生,也在之后的试教中,赢得了多惠和朴夫人的信任。
此时基宇应该是窃喜的,甚至是兴奋的,庆幸于自己获得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份不菲的收入、一张通往上层阶级的门票。出乎意料,他远没有那么浅薄,在别墅内一面摆着全家福和荣誉奖状的墙上,他发现了一张格格不入的手绘画,了了几句,他打探到朴社长的小儿子多颂或许可以成为基婷进入这个家庭的契机。于是,近乎相同的一幕出现了,伪造身份,扮演角色,基婷复制了他的成功之路,凭借着在心理学书籍中看到的只言片语,成为了多颂的艺术治疗师。
后续的剧情将一家人的默契展现得淋漓尽致,他们先后通过诬陷司机私生活不检点,谎称保姆隐瞒自己患有肺结核,让爸爸妈妈代替他们的位置,这一过程像极了寄生虫精挑细选找到了合适宿主,然后寄生、繁殖、排除异己。至此,这栋别墅里的关系变得简单又复杂,简单是里面出现的只有两家人,且地位、分工极其明确,只要各司其职就能如同齿轮一样平稳运转,复杂的是,其中一方需要竭尽全力地维持自己的谎言,不露马脚。
这样的背景下,结局不外乎两种可能,要么基泽一家自带《猫鼠游戏》中Frank一般的演技天赋,游走于朴社长一家之间如鱼得水,要么一招不慎被他们识破,重回不见阳光的地下室,寻找下一个宿主。然而一场流血事件打破了所有的预测,因负债躲藏在别墅地下室的前保姆丈夫在多颂生日那天从地下室跑出,连续刺伤基宇和基婷后,被忠淑制服,而基泽却在此时挥刀刺向了朴社长,
旁观者都睁大的了双眼,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惊了。
我开始努力回想,试图找出基泽行凶的诱因。把影片倒回到5秒前,看到了朴社长被刺前最后的一个动作,他捏着鼻子,用兰花指拿出被行凶者压在身下的车钥匙,想要开车把晕倒的多颂送去医院。随着这个动作浮现在脑海中的是两个字“味道”,这或许是压死基泽的最后一根稻草。
味道第一次是被多颂提出的,彼时,忠淑刚以保姆身份进入朴社长家不久,一家人都因为成功潜伏并获得不菲的收入而处于情绪高点,但多颂指出四人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这句话如同当头棒喝把他们从美梦中粗暴地唤醒,基婷敏锐地发现是居住在地下室沾染上的潮湿味,这不是更换不同洗衣液就能改变的。难道只有潮湿味吗?晒在家里主要通风口的袜子、由窗户吹入屋内的消毒水和路面灰尘、常常在窗外角落呕吐的醉汉、全家人在室内烤肉产生的油烟、公共交通工具上拥挤的人潮味等等,这是朴社长一家从未闻到过的,也是基泽一家从未意识到的味道。这一系列味道来源不同,却混合在一起共同形成了一条无形的沟壑把阶级鲜明地分割开,也是基泽一家无论多么努力都无法洗涤掉的贫穷本色,一家人面面相觑,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但成功寄生的喜悦暂时冲刷掉了那一丝不甘。
然而有些种子一旦被埋下终究还是会有破土而出的一天。就在基泽陪同朴夫人去购买多颂生日派对用品的那天,“味道”再次出现,坐在后排赤脚搭在前座椅背上的朴夫人边和好友打电话感叹前一天的大雨过后带来的清澈天空,边摇下车窗用手抵在鼻前。此时,驾驶座的基泽一改往日工作时的满面笑容,微微侧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然后表情呆滞。朴夫人不知道的是前夜的大雨带给她的是阳光,而对于基泽一家来说却是一场磨难。暴雨淹没了位于地下室的家,所有的物品都漂浮在了水中,除了雨水,下水道中的污水也从马桶中喷涌而出,一家人只能拿着部分家当,坐在浮板,跑到体育场里的避难所过夜,自然身上会有味道。这时的画面出现了颇具讽刺的对比,坐姿不雅的朴夫人嫌弃地斜视着正襟危坐,连衬衣扣子都系到第一颗的基泽,后者则拘谨得仿佛四周的空气都在收缩,而这一切的根源是地位、金钱、权力这些早在影片开始前就注定的东西。
有了之前的铺垫,基泽最后的行为似乎也不那么令人费解了,即使在心爱的小儿子昏迷的情况下,朴社长去拿那把救命的车钥匙时,还是下意识地捏着鼻子,翘起兰花指,这彻底击碎了他仅有的尊严,仿佛有无限放大的声音在和他说:他们不是矫揉造作,不是无事生非,而是出于上层阶级的本能对穷人表达排斥鄙夷,甚至已经从精神层面延伸到了生理层面。无论如何西装革履、举止得体,他们始终是寄生于宿主的异类,这样的认知催生着基泽的恶念,终于他拿起来尖刀。
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想,难道只有基泽一家是寄生虫吗?生活在阳光下的朴社长一家何尝不是高级版的寄生虫呢?他们用金钱换取了一些对自己更有价值的东西,将光鲜靓丽的生活建筑于他人的无限付出之上,并随时做好准备将宿主剔除出局。朴社长气定神闲中的一丝傲慢、朴夫人在他人口中的单纯、多惠对待感情的态度、多颂的自由任性都维系于此。
最后的最后,基宇在大雪中奔跑回家破解了父亲留下的摩斯密码,在不知多久之后的一个晴天,终于攒够钱买下了别墅让潜逃后躲藏在地下室的父亲重见天日。屏幕一暗,同样的大雪、同样的玻璃窗和铁丝网、同样悬挂着袜子,黑暗中的基宇坐在了沙发上,原来不过是大梦一场,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