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金
友来电。
时间长,撂不下手里的活,于是免提。儿子计时,挂断便说:“56分钟。”电话里的交谈有些他听得懂,有些他听不懂,于是答他的问题——友那年北上他还没有出生。
岁月如金,探着记忆。
友的号码换了好几个,每月都联系几次,直到电话里通知“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或者一直是无人接听,或者通了,接电话的却是另一个陌生的声音。
挂断电话,庆幸手机号码一直没换,庆幸他一直留着那个号码,至少说明那段友情经过岁月磨砺也末抹去。
或许有些贪心,希望小时候一起玩泥巴、穿开裆裤的朋友突然出现在眼前,——哪怕在确切的传闻里他已经逝去。
好几年没有和父母一起在暖洋洋的初春里“扯谟”了。父亲掐了掐即将枯黄的树枝,嘟哝了一句“明年春天还能发芽。”母亲问我有没有缘的消息,不等我接口,随即说:你的好些个朋友都离开;缘去了新西兰,静去了英国……
——友回了老家。
回前他的头发是过山车的造型,——右侧长,中间光,然后把右侧的几缕长发捋过头顶,需要经常用手顺那么一下,怕左侧来风。据说回去没几年就全剃了,锃亮锃亮的光头,出门就戴个黑色棒球帽。但笑声和语调没变。再几年,换了手机号,换前换后都用短信告知,并且还电话叮嘱,说常联系。QQ普及后还用电话说个外长里短,却在微信出现的时候失去了他的消息。
微信圈子眼花缭乱,但那些个卖买房子的中介、搞乾坤挪移的放贷者以及花言巧语的卖货人还是喜欢打电话,于是智能手机有了拉黑功能。
——有一段时间看到陌生的号码,是家乡的才接。先听不出谁是谁,于是满大街的瞎诌,确认了对方身份才现原形。友的电话一贯保持着语调里客气,只是间或露一两个本质上的贱笑和圆滑,仿佛又见他两个眼珠子骨碌碌地转,还是那么熟悉。
情如金,岁月洗净。
说不准哪天街角,一起尿尿和泥的朋友和兄弟就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也许一眼识出,也许四眸相对地愣半天,也许只是擦肩而过,往事如烟。那个一眼识出,而后相拥而笑,接着把盏言欢的许是缘,许是静,许是个把月在朋友圈晒个照片的北西北……
如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