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死辱母者:我差一点成为了另一个于欢
朋友圈《刺死辱母者》刷屏,看得触目惊心——因为三年前,自己也许差点就成为了于欢。
三年前,我妈在老家一个十八线城市投融资公司工作,初中学历的她还兼职帮公司做会计。
公司前几年发展顺利,爸妈从农村出来十几年,也终于在市里买了新房;我在当地最好的中学读了高中,毕业去了一线城市都大学,隐约能感觉家里殷实了不少——小学的时候一家三口挤在店铺里生活,到了中学有了一间自己的小店铺,大一的时候住进了新房。
后来听我妈说,那时家里差不多还有一百多万投在公司。在几年前的小城市,已经是不少的收入了。
我妈的一些亲戚朋友甚至几十年不联系的初中同学,通过各种渠道听说赚钱了,也纷纷来请教,多少投了些钱——不是我妈去拉来的钱,都是自己主动找过来的。当时通过我妈的关系投进去的,差不多有三百多万。
事情的导火索是公司老板突然查出来得了癌症。一时间,人心惶惶。
随后公司出现挤兑,投的项目资金链断裂;几个月后老板去世,公司彻底陷入瘫痪。我妈口中的一百多万顷刻变成一张白纸。
那时我大四,一天晚上在吃饭,突然接到爸妈电话,说他们要假离婚。没有说具体原因,只说事过之后会再复婚。
我懵然。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就听任他们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事情已经非常不可控了。
曾经口口称赞我妈的好朋友们纷纷以讨债的名义围追堵截,四处造谣说我妈和去世的老板勾结私下转移财产。
更为甚者是我妈一些之前几十年来没有联系的同学,在几年前知道我妈做的事情后笑脸相迎纷至沓来;也是同样这批人,翻脸翻得最快,叫上黑社会的人天天坐在我家不走。
后来,担心我妈被胁迫,让她出去避避风头;我爸继续留在小城,一来后续事情有人照应,二来不至于让那些疯狂的莫名其妙的“讨债人”更加抓狂——因此提出假离婚,希望能减少骚扰。
只是,在这里,你永远无法低估乌合之众的下限。
那群好同学发现我妈不见了更加疯狂,谣言猖獗;黑社会的人继续赖在家里不走,我爸被扇了一耳光,没有还手。
警察和“于欢案”一样不作为,来家里转了一圈,甚至丢下一句话,这个事情警察不管,欠债还钱就行了——TM谁欠钱了?!
我爸精神很奔溃,这件事在小区甚至小城都闹得沸沸扬扬,关于我妈和已故老板的流言也遍天;他走在路上如果被这些同学撞见,还会被阴阳怪气地嘲讽——这个时候警察都TM去哪了?!
我家之后也崩了。三人三地三年。
我爸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和另外一个女人在当地结婚了——我情绪激烈过一阵,但也很快释怀了——当时的高压无异于在凌刑,我没有体会过,但每次通话都能感觉到深刻的无助。
我妈一个人生活在一个还比较安全的地方。起初的一年,经常以泪洗面,尤其是知道我爸再婚后。这三年期间,我外婆去世了。去世后那段时间,我飞过去陪着我妈,拼命不让她回老家——永远都不要考验蛮荒之地乌合之众的人性。
我在这件事情期间,自始至终没有回过老家。前期是因为自己的无知;后期则是本能告诉我,一旦回去被他们盯上,事情一定会不可控。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老家的大部分同学,退出了所有的中学QQ群微信群。直到上周,刚刚把户口迁出,希望彻底断了和那座阴冷湿暗小城的联系。
本科毕业之后就工作了。很幸运,工作还不错,也在努力让我和我妈的生活变得更好。
至今,没有再去看过那间房子。快四年了。
感谢于欢的那一刀,让更多人关注到三四五六十八线城市的水深火热,也让我重新反思自己这几年的作为——虽活得苟且,也是另一种热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