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六十年(十六)
父亲最大的梦想就说让我们姐弟从读书的方面有所建树。他每天早上起来都会讲政治课一样给我俩讲大道理,什么高官可以坐好车,那时候还没有豪车这个词,要么就是住大房子,就像附近的别墅那样的,可以有权有势。小时候,每天他说的那一套,我都能背下来,每天都希望他不要说,可是基本上每天的话题都是这样。
我和弟弟小时候成绩不错,只是因为我们都算爱学习,跟他的思想政治教育没有什么关系。这些事他引以为傲的事,每次回了村里大家都要讨论一下孩子的成绩,我和弟弟的名词都是他炫耀的资本。说实在的,从小我就不喜欢谈论成绩,到现在亦是如此。
爷爷曾经事村里为数不多的读书人,因为经历了伪满洲国,国民党统治,所以后来就是解放以后,他也不敢去过问政治,一辈子小心翼翼的活着,就守着自己那一份口粮地,养活了一大家子人。他曾放弃过做县长秘书以及银行行长的机会,只因为害怕被迫害,一直都是谨小慎微,也算一辈子风平浪静。不过这个是父亲最愤怒的话题,他觉得如果爷爷接受了当年的两次邀请现在整个家族都是不一样的生活。可有什么用呢?就像他如果当年不是被人坑,可能也不一样。人的命,就不说是天注定,有时候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重提旧事只能平添烦恼,我从小就是这样想的。
母亲对读书的观念就是,如果多读书,可能也不会是高官,不会大富大贵,但是在未来找工作的时候,选择会多一点,至少不用像她一样做力气活。她说,一起进合页厂的时候,有个同龄的女人,有文化,厂长就让她记账,管理出库入库。这样的活比力气活轻松,也比母亲一个月多了几十块钱。所以母亲就觉得,要读书。
母亲从不给我们做思想教育,她总是安静的。下了班,吃完饭,开始做鞋,跟在老家的时候一样,我们还穿母亲做的布鞋。那时候我们已经很少穿做的衣服,不过我们小时候衣服很贵,母亲留下了买大码服装的习惯。我读二年级的时候,正月里回老家,妈妈给我们买了两件夹克衫,那时候二十四块钱的衣服,换算到现在不知道是多少钱。那件衣服,我从一年级穿到了初中。母亲说,人从老家搬出来了,过的好不好回家也要有个样子,狠下心来买了新衣服给我们穿。
小学三年级还是四年级的时候,江上涨水,恰好那时候美术社效益不好,表舅嚷着不赚钱,要减掉一部分工资,父亲就辞职了。姑父每天来忽悠父亲合伙买网买船一起打鱼。
打鱼,父亲是外行。母亲是不同意的,无奈是拗不过父亲的。姑父和姑父的弟弟以及爸爸三个人凑了将近五千块钱,买了工具开始打鱼。每日在江上打鱼的是父亲和姑父的父亲,他的父亲算是弟弟那一份,卖鱼的是姑父。说实在的也有鱼,多少不说,就是没赚到钱。父亲也不去市场,都是姑父说多少就是多少。想想那个夏天,自己家打鱼,连一顿鱼都没吃,都是笑话一样。
上了秋,水就撤了。父亲说卖了渔船和网,可是姑父死活不同意,就说第二年接着干。那个渔船和网,大概三年后吧,消失不见了,每次问就是支支吾吾,到最后就说丢了,一句丢了就了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