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回乡随记
多年前的旧文了。
十年重归，随行记录点滴，为日后留个念想。
（一）长沙之旅
2013年1月25日我登上武昌开往长沙的火车，开始我的老家寒假之行。火车上我把喜欢的靠窗位置让给了旁人，倒不是我有多么好心，而是我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坐在那睡着了。整个车厢里，湖南人多数，听着与自己的乡音同出一脉的各种湖南方言，我才找回点真实的感觉：今年在老家衡阳过大年！来长沙是应儿时伙伴之邀。我这位儿时玩伴，村里人叫她“娇子”，她是我在老家的邻居，大我1岁多点，与我兄长同级。在院子里，我们是玩得最好的伙伴，后来去海南了，山里通讯是闭塞的，那时电话、手机与我们而言都是遥不可及的东西，自然的就断了联系。村里那些玩伴，大多早早出去工作了，有些已是好几个孩子的爸妈了，我们这些人在年龄是上没什么差距，但在心里上的差距怕是小不了，娇子似乎是村里除了我与兄长之外，唯一一个坚持读完大学的人了。对她的记忆都停留在小时候，短头发，脸颊总是红扑扑的，嘴角有一对深深的酒窝，总爱跑来我家，跟我们一起闲扯、看书、玩游戏、下棋打牌等等。这次去她工作的地方我是既期待又有点小担忧，害怕自己会生出莫名的陌生感，破坏以前留下的美好，害怕见面会尴尬。事实上，我的担忧是多余的，我远远地看到一个人，虽没有带眼镜，看不清楚她的摸样，但是我却可以很肯定这就是娇子了，顿时就有了很强烈的亲切感，我们见面了，很亲密地手挽手，说说笑笑，一点也没有生分，如此看来倒是我不够相信自己，不够相信儿时最纯真的友谊了。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庸人自扰，自己编织莫须有的网，网死的是自己的本心，本情，更无辜了别人，做了你假想的种种对象，情感这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过多的思虑反而失了本心，委屈了这段情。
再见娇子，对她的认识开始深刻起来，极阳光的一女孩，总是傻笑，跟周边的人相处得很好。有个老实的男朋友，总是被她欺负，会当着我的面肆无忌惮的跟男朋友撒娇，对朋友很好，很热情，很珍惜身边的人。现在认真想想当初确也是她主动联系我和哥哥的，不然的话，这段友谊之路怕是就断了。
（二）耒阳叔叔家独住
27日中午，娇子把我送上长沙——耒阳的火车，人品极好，好心人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了我，猛然就想起佛家常说的因果报应，善恶循环，所以告诫自己生活中无需太过计较，吃点小亏是福。叔叔另住在别处，婶婶和堂妹都不在，我便拿着钥匙肆无忌惮地把叔叔家当做自己家，果断住下了，叔叔应酬很多，他有饭局的时候，为图方便就把我带着，故而我堂而皇之地做了蹭饭者。刚开始的时候还挺不好意思，后来就无比钦佩古人的精辟“民以食为天”，一群大小老爷们面对食物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携风卷残云之势，以雷霆之力，大快朵颐，一阵刀光剑影后，桌上已显狼藉之态，面对此情此景，我要再做女子之娇羞状，那就实在是太不识时务了。
湖南是个多山多水的地方，出门见山虽是夸张了点，但也八九不离了，面对着大山大水，人也相当的平静，电脑、电视都不怎么想玩，只想静静的读几本书，堂妹书还是挺多的，但是她14岁的青春世界和我这坐在青春尾巴尖上，抱着半残梦醒着的人的世界就终是有太多不一样，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封面，那些曾经我也痴迷的书名，只愿岁月静好，就这样不匆不忙往前走。虽然如此，堂妹那还是有宝贝可寻的，也许是她从书架上随手拿下，买来后可能看都没看一眼就被束之高阁的书，与我而言可能就是宝贝了，这番推测是我在看到路遥著的《人生》时下的，到后来确也是得到堂妹证实了。过了两天堂妹回来了，果断结束了我这个假期唯一的独住生活，堂妹回来后就拿着新买的《小时代》问我看不看，我顿时无言，小孩接触面真广，已经开始看《小时代》了，不经有点担心，抱着还未成熟三观的堂妹看《小时代》会不会吸取到一些不应该的思想，想着接下来的时间里要给她好好讲讲读书的“哲学”。 我虽读书不多，但是读书的道理还是懂得的。我所理解的读书，在于知理、明智、怡情、养性，一本书本身的好坏固然是重要的，尤其是对于那些三观尚待建立，品行思维认知上尚空白的人群，但是其实最终落实到每个读者，则好坏取决于读者自己了，正如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本书，读来让人不忍释卷，读罢其甘甜仍能觉味三天，其影响力持久而长远，这既得益于书本身内容的发人深思，也有读者善于提炼精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之功。读书最怕读者不能明辨精华与糟粕，不能将书中所言结合现实、结合时代来理解。断章取义，吸取片面观点，曲解原意等大有人在，这实不能怨书误人了。
（三）姑姑家伴娘之体验
姑姑家女儿即我表姐31日要出嫁，30日叔叔带我和堂妹就到了姑姑家，准备明天为新娘子送亲。姑姑家在农村，背靠大山，白河纵向，所谓依山傍水是也，视野宽阔，景色怡人。记得小时候和哥哥经常来姑姑家，然后和表哥一起到旁边的学校玩。姑姑做的饭菜可香了，脑海里至今还有色香味俱全的红烧鱼的影像。其实对表姐的记忆是很少的，每次去的时候，表姐都不在家，很多时候我的世界里是没有表姐的。这一回来，就听说表姐要结婚了，惊喜中更多的是惊讶。与表姐相处，才知道她是个相当自恋的人，但说话、做事却是极其利索的，是个厉害的小女人。当天就有见到表姐夫，很帅，我们戏称是“高富帅”，喊他“姐夫”时会羞涩地笑笑，与表姐在一起的时候却是有说有笑，真真是羡煞旁人了。再次吃着姑姑做的饭菜，味道不减当年，宝刀未老。晚上我不停地做梦，梦里全是儿时生活的记忆剪影，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山山水水一一入梦……
第二天，就是表姐结婚的当天，表哥早上6点就陪着表姐去化妆，到9点才匆匆回来，穿着白色婚纱的表姐真是光彩照人。（听说这天那家婚店里等着化妆的新娘有将近50名，这天是农历12份里结婚最好的日子。）婚礼总是比较繁琐的，由于农村不讲究结婚仪式，相对来说已经简单了，先在女方家摆酒席，请的是娘家人，然后男方“抢亲”，娘家这边亲戚送亲，到男方喜房里坐坐之后（我们称之为“看场”）就去酒店吃喜宴了（也有直接在男方家摆喜宴的），这时主要就是男方的亲朋好友了，在这里新郎与新娘向来宾敬酒，到晚上大概还要闹洞房的。我是临时被定为伴娘的，头一回当伴娘，觉得新鲜好玩极了，“抢亲”时挡着房门不让新郎进门，见红包才给新郎开条缝，照长辈们的教法，是要多几个红包才肯放新郎进门的，可我实在是不好意思故作刁难，见双就放人了，新郎进门将新娘打横抱起，就往婚车上放，我知道至此姑姑家就成了表姐的娘家了。见证一对新人的结合，宾主自是好好热热闹闹了一场。
（四）爷爷奶奶家小住
31日当天下午回到爷爷家小住。我与兄长都是爷爷奶奶拉扯大的，爷爷奶奶在这方面是我家最大的功臣，要是说我身上还有一些好的品性的话，那么大半是来自爷爷奶奶的教育，还有部分是日夜受这淳朴民风熏陶所成。这个不大的村庄里，承载着我儿时所有的喜怒哀乐，与我而言，意义是非凡的。院里十年来的变化是挺大的，村民大都建了新房子，近的，聚在一起就形成了新村院，远的，就散在镇上了，这旧院子就只有几座房屋还住着人，我爷爷奶奶就在其中，不过也即将搬往新院落新房了。村庄外面路宽了，新房子多了，树却少了，说是前几年卖树，大家把山上的树都砍了……家里的陈设一点都没变，那些家具、用具竟是和10年前的一模一样，不得不说以前的东西质量过硬，爷爷奶奶也确是节俭。孙女回来了，老人家甚是高兴，翻箱倒柜地找好吃的，一个劲的叫我吃，面对此情此景我感慨万分：以前总是跟在爷爷奶奶跟前爱哭的小屁孩，现在竟让老人家如此当稀客贵宾来对待了。岁月无常，可以改变的东西太多了，该珍惜当下拥有。
农村的厕所是独立在外的，一般离住房有一小段距离，简易的小屋里，在地下挖一个大坑，往其中放一口大缸，在缸上搭几块硬木板，用来站人，留出中间，即成。如此一来，人们的排泄物就这样储留在这口大缸里，这是最好的肥料，是农作物最好的营养。十年城市生活，接受现代文明，突然间回到这种“上完厕所，擦擦屁股就走人”的文明中，说实话，刚回来时，我对此十分不适应，每次上完厕所，总是下意识地想冲水，几秒才反应回来，悻悻地走出来，不过几次之后，就完全适应了。
农历12月22。我发现农村的老爷爷奶奶们，对于拍照这事可严肃了，当我拿着相机要帮奶奶拍照时，奶奶会说，“我换身新衣服先，这衣服不好看”，给新莲奶奶（我爷爷的妹妹）拍照时，她也会认认真真地整整衣服、梳梳头发，然后站的直直的，端端正正的，再让我拍。对于拍出来的照片，她们也总是很惊奇，经常会说，“呀，这活像某某”，“这就是某某，一模一样”。当然多次之后，她们渐渐能相对随意些了。
农历12月24。刚看新闻联播，记者在车站采访回家的民工，有这么一段对话：记者：“想不想家？”，民：“想…..但是有时候也要控制自己的情绪，（物质）不以人的意识为转移，要设法改变现状”，这民工要上天呐。
农历12月25。今天帮奶奶炒花生与葵花籽，为过年做准备，这是我第一次炒这些年货。记得小时候，往往都是在一旁看着，奶奶还没炒好，就已经抓着吃了，其中米花是我们的最爱，米花炒好后，除了我们直接抓着就吃外，奶奶还会给我们每人用开水冲一碗吃，食物、吃法虽然简单，但在当时却是很大幸福了。小时候只知道好吃，自己炒起来，才知道其中学问真多，而且极费手劲。葵花籽壳薄，故而火一定要小，而且要一直翻动，并且要时不时的试尝，以精确掌握它的火候，直到壳微黄、‘乎乎’的（土话），吃起来香味溢出才可，后来我还发现加一点盐进去，可以炒得快些，而且更香。我比较了一下，自家炒的原味葵花籽，比市场上卖的香瓜子之类的要好吃多了，特别的香。花生我炒得挺失败的，还没有摸索出好的门道，故而就不在这儿装懂了，欢迎有知道的朋友指点一二，另外现在家里都不炒米花了，有关于儿时米花的幸福大概就此终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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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记录到这里，之后自然就是欢欢喜喜过大年，团团圆圆把酒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