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时间做朋友‖时光友人
1、
爷爷是一位老木匠,他那双大手上的老茧就是每次打造各种家具留下的痕迹。长年累月,经久摩擦,那些老茧越结越厚,慢慢的就融成皮肤的一种了。
小的时候我经常会带着一种同情的表情和心疼的目光,把一双小手放在爷爷那双黝黑粗糙的大手里,轻轻地触碰爷爷手上的老茧。
“爷爷,不疼吗?”我眼中泛着泪光。
爷爷弯起笑眯眯的眼睛,举起手掌,“要不是这些茧啊,爷爷每天哪能打那么多的家具啊,多亏了它们呀……”爷爷仔细端详着双手,就像看着自己平生最得意的作品一般。
爷爷的那一番话,让小时侯的我似懂又非懂。
那时候住在爷爷奶奶家。一放学就赶紧飞奔回家,拿出爷爷自己打的两根小板凳,就着昏黄的小电灯写作业。这时候奶奶准在隔壁昏暗的小厨房里烧着饭菜。
如果遇到下雨天,厨房的水泥地上准会放一个白色的瓷盆,老屋年久失修,经不住雨水敲打的地方,就会有雨水顺着房梁滴在地上,一滴两滴三滴……它们稳稳地落在白瓷盆里,发出一声又一声清脆的声音,就好像爱情擦出火花的声音一般,格外的悦耳。
古人是留得残荷听雨声,我这是留得瓷盆听雨声了啊。
每当奶奶掀开热气腾腾的锅盖开始捞饭焖饭的时候,爷爷做工回家的身影总会出现在老屋门前的那条杂草丛生的小路上,一身藏蓝色的确良的衣服,军绿色带着泥迹的解放鞋,身上背着做木匠活用的工具。
看到爷爷熟悉的身影我总会立马丢下作业,飞奔到爷爷身旁挽着爷爷的手臂一起走向那个亮着灯,飘着饭菜香味的家。
爷爷不仅要去给有需求的人家打家具,还有些盖房子人家的木工活也被爷爷给承包了。原本爷爷还有好几个学徒,后来因为工作强度太大,有时候不小心刨刀还会伤到手的种种原因,最后就剩下一个徒弟了。
经常一整栋房子的木工活就全包在爷爷和徒弟的身上,虽然每次都是拖着疲累回到家,但爷爷从不抱怨和诉累,他疲累的布满皱纹的脸上总是挂着一丝笑意。
“爷爷,你是怎么吃得了这些苦的?”看着那些年轻的徒弟一个个吃不消都转行的我,不禁疑问了。
“爷爷十五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师傅后面做学徒了,那时候比现在还苦,做的不好,师傅连饭都不给吃咧!”爷爷坐在自己打的摇椅上,吸了一口黄烟,“但是后来,看着自己打的第一根小板凳小椅子竟然那么有模有样,有板有眼时,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也就有了继续下去的信心。每次被刨刀伤到血流不止时,每次不小心被木头砸中脚疼到眼泪往下掉时,爷爷都想过要放弃,可是看着那些锃亮锃亮的家具从自己手里诞生被人买走带回家成为家里不可或缺的用品时,爷爷就觉得再怎么累和苦都是值得的。你瞧,你的屁股下的椅子就是我刚出徒的那会儿打的。”
我站起身仔细地瞧着摸着这把已经老的发旧的椅子,嘿,我天天的坐着它,竟然没这么仔细的瞧过。
那上面斑斑驳驳的字迹都是我写作业无聊的时候刻上去的,还有些奇奇怪怪的画儿是我刚学会拿笔的时候画上去的。虽然椅背有些松了,椅子脚也被磨的长短不一了,可这把椅子却记录了爷爷从年轻到老,我从小到大的沉甸甸的时光。
后来,我初三那年,爷爷给人家盖房子做木工活的时候,不小心从屋顶上掉下来了。从老师口中得知这一噩耗的我,怔住了,鼻头一阵酸,眼泪不受控制的模糊了视线。
幸亏爷爷福大,没有生命危险。
可是,爷爷老了。躺在病床上的他头发全白了,平日里那双黝黑粗糙的大手也越发苍白了。
曾经他干得最麻溜的活儿,曾经他最擅长的手艺,他再也干不动了。
乡里也没有人再愿意请爷爷去做木工活了。
忙活了大半辈子的爷爷突然这么空闲下来,他有些适应不过来,也变得沉默了。
有时候一个人拄着拐杖,站在老屋门前那条杂草丛生的小路,一站就是一下午。落日的余晖洒在老人的身上,晚风吹拂着老人的白发,让人顿感悲凉,寂寞。
爷爷虽老了,可是他那颗热爱木工活的心依然是炙热的。
最近两年回家,爷爷总会拿着他打的小玩意送给我,几个木碗,几双木筷子,几个木桶木盆……精致小巧,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爷爷也恢复了以往的笑容。虽然一件小木制品可能会耗上大半年的时光,但是爷爷乐此不疲。
只要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即使再苦再累,它也能支撑着你继续前进;
只要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即使是拿一辈子的时光去跟它死磕,也觉得太匆匆;
只要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即使哪天老的哪也去不了了,什么也做不了,静静地看着那些在时光中沉淀下来的作品,也会满心欢喜。
我想和时间做朋友‖时光友人2、
比起爷爷,我觉得自己太逊色了。二十多年了,我从没坚定过心的方向,从没为自己热爱的事情去疯狂过一回。又或者说,到现在,我还没找到让自己可以一生去热爱的事情。整天像机器一样重复着昨天,上班的工作也是为了糊口。
这样的日子,是在浪费美好,也是在辜负时光。
如果找不到自己热爱的事情,那也得至少试着去热爱现在所做的事情。与时光友好相处,不要因为一事无成而哀叹时光,也不要因为碌碌无为而抱怨时光。
爷爷,你打给我的书桌,我一直在用呢。
爷爷,终有一天,我也会像你一样为热爱的事情去坚定着自己心的方向,就算有一天耗尽毕生心血,但看着时光留下痕迹,也会满心欢喜,嘴角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