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绝唱是虞姬与项羽
我是虞姬,生于秦末乱世之时。我善弹琵琶、善舞,尤善舞剑,舞起剑来轻盈若水。在这纷纷扰扰的乱世之中,我能得一人专宠,实在是幸。纵使我为了这个人自刎,失去了一切,也值得。
那是一个平常的午后,我正在河边浣衣。一抬头,竟看到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定住了身子似的向我张望,我羞得脸都红了,端起衣服便跑回了村庄。
过了几天,我才得知他是项家的公子。我们虞家和项家素有交情,我们二人经过一面之缘后,也很是倾心。于是,来往便多了起来,也算是青梅竹马。
我知道,我看重的男子不是一般人。他自幼就以勇猛过人、力大无穷而声明远播。听说叔父项梁曾让他学文他不肯,他说,他要学就学万人无敌的本领。不愧是我看重的男子。叔父听后定是吃惊的,却也教了他兵法。可能项羽天生是军事奇才,排兵布阵,无所不通。可我也知道,我这后半生定是担惊受怕。但选择了他,我从不后悔。
这一年,陈胜、吴广起义了。项羽和叔父也树起了义旗。项羽从此开始戎马倥偬,我便也随着他开始了紧张的军旅生涯。我跟着他,又极力避免自己成为他的拖累,不让他在作战时分心。我把王放在圆心,我一切的活动都围绕着他展开。
每次,王出战。我就在帐内苦苦等待,祈求上苍保佑他平安归来。只有看着他平安归来,我悬着的心才会释然。
他,出站时,我给他鼓励;他凯旋归来时,我便以蹁跹舞姿、戏歌娱曲为他祝贺;他遭受挫折时,我便拿“胜败乃兵家常事”来抚慰他;可我也有安慰不了他的时候……
那日,他回到营中,我忙迎上去。但见他的形容枯槁、神色仓皇,不似从前得胜而归的雄赳赳、气昂昂。我料到定是打了败仗,可我没料到叔父项梁竟战死定陶。我既不敢追问,也不敢流露出惊慌之色。我命左右备上早已准备好的酒肴,借着美酒,替王消愁。谁也不知道,我转过身后的泪水。
这之后,王作战更加骁勇,常自断后路。是的,王似乎更加果断了。
那一战,当真是让我心惊肉跳。我也知道,这也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在巨鹿,王杀死了主将宋义。因他前去援救陈余,却惧秦国势力,拖拖拉拉、逗留不前。王作为主将,带军队渡河进军,为激励将士背水一战,王扬言只准备三天的粮食,将士们也都知道此战有死无生,都拼死一战。王破釜沉舟,成功了。经历此战,他声名远播。
破秦后,王便自立为“西楚霸王”。这次,他不再只是我一个人的王,更是天下的王。王封我为美人,虞美人、虞美人,美则美矣,只是多了些悲切。王进入咸阳后,将阿房宫内所有金银珠宝,悉数运到彭城。却遣散了阿房宫内成百上千的美女。王,他这是在向我宣布溺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我明白大王的用意,更加死心塌地地追随他。
秦王朝土崩瓦解后,刘邦成为王的主要对手了。一开始,王是占有绝对优势的,可王终究还是太仁弱,做不了那心狠的帝王。
今年是楚汉相争的第四年,一切也该有个了结了。
这一次,我心跳得尤为厉害。大王满身是血的回来了。他,中了韩信的十面埋伏。凭着一支画戟,在钟离眜、季布的奋力相帮下,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出来。自起兵以来,他头一次这么失败。这一次,戎马一生的西楚霸王终是步入了无法挽回的绝路。
这一夜,王未眠。我知道,这一仗的结局。大王自然也是清楚的。他坐在统帅帐中,大碗大碗地喝酒,想要借醉来消愁。我也只能坐在他的身旁,不弃不离。大王许是醉了吧!要不然生平从未作过诗的大王怎会吟诵出这诗“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姬虞姬奈若何?”如若不醉,大王怎舍得让我骑上他的乌骓离去呢?大王啊,虞姬自爱上你的那一刻,便许下生死相依的宏愿,此生定当是生死不弃。可我不能再让他分心了……
我拔出佩剑,随着王的歌声起舞。高歌、酣舞,歌者壮烈、悲凉;舞者柔曼、凄怆。大王,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起舞了。歌停了,舞毕了,我也该离去了。王,我的王,让我再好好看你一眼。锋利的吴越薄钢锻剑,轻飘飘地带走了我,却带不走我挚深的眷恋。
我轻轻依偎在王的怀里。若有来生,我还要选择你,纵使你还是那个悲壮的乱世英雄,纵使我还是会随你一起征战沙场、挥舞铁剑,我还会选择这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
我希望我的离去能让你再次了无牵挂,背水一战。
我也知道,你,这天地间最刚烈最桀骜的男子,会因我的离去,泪向天冲,却也只能拔剑长啸,头一次感到无能为力。可我却不知道,我的离去竟让你心灰意冷,你感到没有赢的意义了。身边最想与之分享的人已去,纵得天下又如何?你抱着我,泪如泉涌、悲声大恸。
我更是没有想到,你为了表示对我的尊重,为了不让我的首级落入汉军手里,你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用自己的刀,割下我的头颅。王,我的死让你承受的太多,来世,换我等你。
王,埋葬了我的尸体。怀揣我的头颅,带我突围。我知道,王您是战死也不会让我的首级落入敌手。
可是,上天怎就待您如此残忍?您被一个农人的诳骗,残存部队陷入沼泽。等突围到东城时,只剩二十八骑。就算在这样的情况下,您还是用战斗的间隙,埋葬了我的头颅。再一次和我泪别后,您带着二十八位勇士来到了乌江。
乌江边上,您本可以乘船过江。可您念着虞姬已离你而去,想着起义时的兄弟也化为泥土。您将心爱的乌骓,送上了船,自己转身投入敌营,拼死一搏。精疲力尽的他知道是时候了,于是便对昔日同乡吕马童说“这功劳给你”。终在乌江边上拔剑自刎。你看,他到死也还怀揣着仁慈之心。远离江心的乌骓,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纵身跳入江里,再也没露出水面。
后来呀,听说埋我首级的地方“嗟虞墩”,开出了五颜六色的花儿,人们把它称作“虞美人”。再后来,人们还把“虞美人”当做词牌名,可我想这大抵也是悲伤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