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舍友|尚未毕业的新娘,你好
“我要结婚啦!”
寝室的微信群里忽然蹦出来一条信息。
结婚?!大学?!
我的第一反应不是祝贺,而是吃惊。只在报纸上看过大学生结婚的新闻,没想到平地一声雷似的出现在我的身边,主角还是阿甘,我的对铺。
看着阿甘发出的娇羞表情,五分钟后,我不确定似的打出一个字“啊?”
一 初见
我第一次见到阿甘时,她染着焦黄的头发,对我干净地笑着。
那天是开学日,我们在喧闹的新生报名处排队,一前一后地聊着,发现居然是老乡,又分在一个寝室,于是瞬间亲切起来。
那时,我并不了解她,也许现在也不。
阿甘细条身材,十分匀称,前面平,后面也平。长得一张圆中带方的鸭蛋脸,未开口时温柔可亲,也因此不乏追求者,开口后大嗓门能铿锵有力地喊出“你放屁!”也许在异性看来,这种时而出现的粗野却有一种生动的吸引力。她自称脑袋不灵光,高考超常发挥到这所学校,如果现在还需要一个凌晨五点的敲钟人,她应该也能胜任。家中姊妹众多,作为长女,她经常要洗一家人的衣服,人看起来十分干净整洁。同寝四年里,她有时会说我浪费钱,喜欢买衣服。的确,她不怎么买,可但凡下手,必是贵货。此外,她有时做事有一种常人不能理解的傻气,不管是在餐厅还是商场,一旦拌开了嘴,她的大嗓门绝不收敛,以至经常让同行的人感到尴尬。另一方面,一旦认准一个人,那个人便能重新感受到母亲般的呵护。
三年后的今天,我对阿甘的感觉渐渐复杂。我记得她在经历打击时满脸疲惫不发一言,一个人背起书包就出门的狠劲,记得她敞开心扉时地咋咋呼呼地语出惊人“我就是重男轻女”,记得她每天傍晚带着保温盒去农大接新鲜的牛奶送给男友,每天早上叫醒男友去考研,给男友洗衣服。
她是标准的贤妻良母,但有时,我觉得她是一意孤行的赌徒。
二 什么是爱
记得有一年刚开学时,只有我和阿甘早早到了学校。那个深夜,我们躺在各自的床上,没有开灯,我说:“阿甘,什么是爱?你觉得你爸爸爱你吗?”黑暗中阿甘缓缓却坚定地说:“当然爱,我们平时闹矛盾,到吃午饭的时候,谁也不说话,但我会给他倒上喜欢喝的白酒,他也会给我夹菜。爱,是相互的。”说着说着,她笑了起来。那一刻,我没有出声。但我觉得,阿甘,是懂爱的。
在决定结婚的那段时间里,阿甘哭过很多次,但她很怪,无论遇到了什么事情,都无比坚定。我们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早地进入婚姻,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我又一次问她:“阿甘,你觉得什么是爱,他有多爱你呢?”她吸了吸鼻子:“我觉得每天给我打电话关心我就是爱我,所以他是最爱我的人。”这一次,我茫然了。
阿甘,究竟什么是爱呢?
二 只有他
阿甘大一时交了个男朋友。晚上一包大白兔奶糖送到寝室门口,阿甘当即拍板同意。我们当时哈哈大笑,料想不过是玩一玩,没想到,三年后,等待我们的是份子钱。
男生送了阿甘一个玩偶,阿甘不准我们碰,不准我们摸,夜夜放在床头,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小XX。
大二时,阿甘因故回家处理事情,男生一路跟随。我们作为室友一直电话询问是否需要帮忙,总是男生接,他沉稳道:没事,这边有我。阿甘回来时,我们格外小心,不敢和她说话,就这样,几乎一整年没有交流。在以后的一次谈话中,阿甘一边哭一边恶狠狠地说:“那个时候,我恨你们,你们居然一个电话都不打。”
也许是男生觉得没有必要说,也许是事情太多忘了说,总之,在那段时间里,陪伴阿甘的人只有他。
小XX现在还在阿甘的床头,被洗的有些发旧,但依然干净。有一次,刘狗不小心把小XX拽到了地上,阿甘原谅了她。
三 we are family
有时夜聊时,阿甘也会说自己的家庭。我们问:为什么你们家里人打电话时声音都这么冲,一开始还以为你们在吵架。她哈哈一笑,说习惯了,家里就是这样。经常能见到这样奇特的景象,阿甘一边兴奋地笑着一边大喊大叫:“XXX,你这个损色儿!”电话那头也传来同样兴奋的声音。
聊得多了,我开始理解阿甘。我想,她不是一个赌徒,这一切,都是命运。
阿甘今天结婚。
我买了红纸和相框,做一纸民国婚书送给她。
婚书上写着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良辰永结,匹配同称
看此日桃花灼灼
宜室宜家
卜他年瓜瓞绵绵
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此证
尚未毕业的新娘,愿你永远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