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学《长物志》第128

共学《长物志》第128天2022年9月12日

卷七《器具，剑》【题解】在文震亨的时代,剑已失去实用功能，成为收藏品，供文人把玩而已。然而，琴与剑曾是文人的随身之物，一琴一剑走天涯曾经是很多文人的浪漫幻想。宋代陆游《出都》诗曰:“重入修门甫岁余，又携琴剑返江湖。”一琴一剑，一柔一刚,驰骋于偌大的江湖,刚柔相济,施展才华，实现抱负，人生既完满又充满诗意。然而仗剑走天涯的文人却多是琴剑飘零，落得“青山憔悴卿怜我，红粉飘零我忆卿”(吴伟业《琴河感旧》其三)的结局。明代钱晔《赠周岐凤》诗:“琴剑飘零西复东,旧游清兴几时同?”近代陈巢南《归家杂感》诗:“琴剑飘零千里别,江湖涕泪一身多。”携琴剑而飘零,落魄江湖,涕泪相随,看来浪漫的琴剑生涯只能存在于武侠小说中，潇洒的书生琴声响起,人间便是正义与安宁。而在现实生活中，琴声中只有红粉知己，那把剑也只能刺向书生自己，深刻地解剖自己的内心,却没有举起它刺向外界的力量。【原文】今无剑客,故世少名剑,即铸剑之法亦不传。古剑铜铁互用,陶弘景《刀剑录》所载有①:“屈之如钩,纵之直如弦，铿然有声者”,皆目所未见。近时莫如倭奴所铸②，青光射人。曾见古铜剑,青绿四裹者,蓄之,亦可爱玩。【注释】①陶弘景(456-536)字通明,自号华阳隐居,丹阳秣陵(今江苏南京)人。南朝齐、梁道教思想家、医学家。仕齐任左卫殿中将军。入梁隐居句曲山(茅山)，武帝礼聘不出，辄以朝政咨询，时称“山中宰相”。有《神农本草经》《陶氏效验方》等。②倭奴:日本人。【译文】现在没有剑客了，所以世上少有名剑,即便是铸剑的方法也失传了。古剑铜铁互用，陶弘景所著《刀剑录》载有:“弯曲如钩,伸展如弦,铿锵有声”，这些都是不曾亲眼见到的。现在没有能比得上日本所铸的剑，寒光逼人。曾见到过古铜剑,布满青绿的古铜，可以收藏，也可供玩赏。

卷七《器具，印章》

【题解】

文震亨从材质与形状两方面对印章做出鉴别，可概括为三个字:贵、雅、俗。

古代印章多用铜、银、金、玉、琉璃等为印材，后有牙、角、木、水晶等，元代以后盛行石章。印章至少在春秋战国时已经被使用,秦朝以前印章统称为“玺”，秦统一天下后规定只有皇帝的印章才能称作“玺”，普通的印章一律称为“印”，战国时主张合纵的苏秦曾佩戴六国相印。

印章在春秋时期只是商人交收货物时的凭证，秦朝统一六国以后才变成了表示权力的东西。古人造假不多，所以印章具有相当大的实用性和权力。《三国演义》中，孙坚捡到汉朝的玉玺藏匿起来,遭人抢夺死于刀剑之下。后来其子孙策拿玉玺找袁绍换了几千兵马，才开创了江东的基业。孙策才是个明白人，印章是死的，人是活的，在乱世里土地，人口和城池比印章管用得多。袁绍的眼光就不如孙策，看不到问题的本质，被一个玉玺蒙蔽了双眼，看不到天下大势。这样的思维方式就注定了他以后遇见曹操必然会失败。拿着印章，却没有实力去保护它，最后很可能带来杀身之祸。

唐宋之后，印章成为文人的特有符号，诗画题识、日常应用，均离不开印章。文人私章，率性而为，从中能窥出文人禀性之一斑。

【原文】

以青田石莹洁如玉、照之灿若灯辉者为雅①。然古人实不重此,五金、牙、玉、水晶、木、石皆可为之,惟陶印则断不可用，即官、哥、冬青等窑,皆非雅器也。古鏒金、镀金、细错金银、商金、青绿、金玉、玛瑙等印,篆刻精古，钮式奇巧者②，皆当多蓄，以供赏鉴。印池以官、哥窑方者为贵③，定窑及八角、委角者次之④，青花白地、有盖、长样俱俗。近做周身连盖滚螭白玉印池，虽工致绝伦，然不入品。所见有三代玉方池,内外土锈血浸⑤,不知何用,今以为印池,甚古,然不宜日用,仅可备文具一种。图书匣以豆瓣楠、赤水、椤为之，方样套盖,不则退光素漆者亦可用,他如剔漆、填漆、紫檀镶嵌古玉,及毛竹、攒竹者⑥,俱不雅观。

【注释】

①青田石:石料名。产于浙江青田县的方山。一种以叶蜡石为主要成分的石料。色彩丰富,青色居多,为制作印章和雕刻人物花鸟等的上品。

②钮:即印鼻，印章上端的雕饰。古代用以分别官印的等级。有各种不同的形式,如瓦钮、龟钮、虎钮、狮钮等。

③印池:印泥池。

④委角:明清家具工艺术语,指将桌面四个直角改为小斜边而成八角形的做法。

⑤土锈:玉石埋藏地下多年形成的泥土印迹。血浸:玉石埋藏地下多年形成的血色痕迹。

⑥攒竹:竹的一种。

【译文】

印章以青田石莹洁如玉、经日光照耀灿烂如灯光的为雅致。但古人实际并不看重青田石，五金、象牙、玉、水晶、木、石都可用来篆刻印章，只有陶瓷印章断不可用,即便是官窑、哥窑、冬青窑的瓷器,也不是古雅器物。古鏒金、镀金、细错金银、商金、青绿、金玉、玛瑙等印章,篆刻精致古雅，钮式奇巧的，都应该多收藏，用来鉴赏。印泥池以官窑、哥窑的方瓷盒为珍贵,定窑以及八角形、委角的次之，青花白地、有盖的、长方形的都很俗。现在有做成全身和盖都是螭形的白玉印池，虽古雅精致，但不入品。曾见过有三代时的玉石方池，内外部有土锈血侵，不知原来是做什么用的,现在作为印池就很古雅，但不适合日用，只可作为一种文具收藏。图书盒子以豆瓣楠、赤水木、椤木来做，做成成套方盒,不然的话就用退光素漆，其他如剔漆、填漆、紫檀镶嵌古玉、毛竹、攒竹等的,都不雅观。